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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镇上许多街道都陷入混战,根本无法一条路通到底,所以梁羽骑着骆驼在纵横交错的巷子中左转右窜,一边厮杀,一边突围。

除了应对近战士兵,他还需要时刻避开那些陷入混乱、见人便射的弓箭手。

他知道必须得赶紧突出重围,离开这三道镇,否则等契丹军队重整旗鼓,届时将无路可逃。

万马庄的人也是如此,在街道左转右转,再加上阻碍丛生,纷纷走散,自顾不暇。

梁羽骑在骆驼背上,挥剑左右横扫,所向披靡。

剑气如虹,所到之处,那些军兵竟然没有一合之力,纷纷被击得人仰马翻。

“真是柄好剑!”

梁羽一剑劈死扑上来的一个黑骑卫。他看了一眼手中那柄从万霜儿身上拔下来的宝剑,赞叹道。

街道东面出口已经被好几个契丹黑骑卫把守得水泄不通。他们见梁羽两人一骑奔过来,于是扬起长枪严阵以待。

梁羽视若无物,骑着骆驼直冲过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梁羽左手按在驼峰之上,暗输内力。

骆驼似乎会意,后蹄一蹬,竟然高高跃起,躲过黑骑卫刺过来的长枪,从他们头顶飞跃而过。

跨越之际,梁羽凌空回剑一扫。

那些黑骑卫格挡不及,全部被凌厉剑气斩杀于街上,哐啷倒地。

惨叫声中,骆驼载着俩人继续往前飞奔,一路往东门而去。

在骆驼冲出东门时,梁羽左右各凌空一剑,砍断门楼支柱。门楼失去支撑,轰然坍塌,阻挡住后面追赶而来的人马。

契丹士兵只能眼睁睁看着梁羽他们扬长而去。

公羊碑齿策马赶过来,一拳将门楼轰隆击开。

这时候,梁羽早已经不见踪影。

公羊碑齿怒吼一声,咬牙切齿道:“梁羽你等着。就算追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把你抓回来。”

说着他向契丹人马喊道:“给我重整队伍,追。”

此时一名契丹联络员匆忙来报。

他手持信鹰,远远喊道:“公羊将军,酋长和国师急召,让将军立马回城,不得有误。”

公羊碑齿认得出这是国师的雪域黑鹰。

黑鹰传书,十万火急。

公羊碑齿无奈地望了一眼梁羽逃离的方向,带着人马转身往西北,长途奔袭回契丹城。

梁羽和万霜儿骑着骆驼沿营河岸边一路狂奔,直到确定身后没有了追兵才敢稍微慢下来。

缓和下来后,万霜儿才发现自己正紧抱着梁羽,而且是非常不雅的姿势。

她此刻手脚共用,死死地缠着梁羽的腰,生怕掉下来。

骆驼的驼峰一般只能坐下一个人,当时兵荒马乱,情况危急,梁羽也顾不上那么多。他抱着万霜儿便落在了驼峰中间,因此两人这一路上是面对面拥抱、紧紧挤在一起的。

性命攸关的时候,谁也不会去在意这些小节。此刻缓下来,万霜儿一个女儿之家,自然便第一时间感到不妥。

她此刻正和梁羽面对面拥抱紧贴,酥胸挨在梁羽那健硕的胸膛上,还有丝丝体温传过来。

她脸颊发烫,一把将梁羽推离,然后向侧方翻身落地。

她由于一时情急,再加上手忙脚乱,差点栽了个大跟斗。

好在梁羽反应及时,伸手用了招海底捞月,一把将她扶住,并拉上来,这才没有翻下驼峰。

“你疯了吗!”梁羽道。

“你想干嘛?”万霜儿惊呼道。

“应该是我问你想干嘛才对吧?”梁羽苦笑道。

万霜儿双手撑在自己和梁羽之间,不让双方贴得太近。

她咬着嘴唇骂道:“你这个无赖,放开我。你还想占我便宜到什么时候?”

梁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抓了抓头,哈哈笑道:“哈哈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情急之下搂搂抱抱,没什么大不了的。 ”

万霜儿涨红着脸,怒道:“你还说!赶快放开我。”

梁羽耸肩道:“放开你可不行,万一你又要跳呢?你也不用介意,再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同过生死、共过患难,应该不拘小节。”

万霜儿冷哼道:“鬼才和你不拘小节呢。谁要和你这无赖色痞同生死、共患难了。我爹爹和叔叔们自然会救我,那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梁羽笑道:“哟,过河拆桥还拆得挺利索。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还真是不懂江湖道义。要不是我,你早被奚族抓去当俘虏了。”

“你……谁要你多管闲事……”万霜儿瞠目结舌道。

梁羽哼道:“你以为你爹他们真那么大能耐可以救你?要不是我带着你突出重围,减轻你爹他们的负担,他们自顾不暇,还不一定突得了围呢?怎么腾得开身来救你。”

此时万霜儿才醒起,她的爹爹和叔叔们也不知道有没有逃出生天。

她忧心忡忡地道:“不知我爹他们怎样了。”

梁羽若无其事道:“放心吧,没有你这个累赘,他们突围而出应该没问题。”

万霜儿噘嘴哼道:“你才是累赘。”

梁羽嗤笑道:“你要不是累赘,那个叫什么疯马的就不会惨死了。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说把我斩个七截八段呢?哈哈,真够大言不惭的。给你柄剑,你都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万霜儿想起为自己而死的疯马宋三,黯然伤神道:“你个无赖,赶紧放我下来。我看你也不安好心。”

梁羽耸肩笑道:“我没说我安了好心呀。万马庄那么有钱,我要点辛苦费也不为过吧。”

说着,他故意伸手去摸万霜儿的脸蛋,啧啧叹了两声,“你爹要是抠门不肯给,让我看看,嗯,你这身段,这脸蛋,还算勉强,实在不行,抓回去当老婆也不赖。”

“你……我迟早要杀了你。把你斩成七截八段扔到河里喂鱼。”万霜儿歇斯底里地喊道。

她挣扎着去拔剑,却发现自己的宝剑早已经在梁羽手中,于是便转而伸手去掐梁羽的脖子。

她刚把手抽出来,却又发现没有手掌撑在自己和梁羽中间,两人贴得更紧了。

慌乱之间,她翻身摔落。

这次梁羽没去扶她,任由她跌落在地。

万霜儿狼狈不已,连扎头发的巾带都被跌震得松开了。

她的头发散落开来,凌乱不堪,有些还沾在脸上,一副落难小姐的模样。

梁羽静静地望着万霜儿,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嘲笑,又像是逗她笑。

万霜儿一声惊呼,疼痛无比。她眼珠泛着泪花,心里委屈得要命,但就是忍着不哭。

梁羽也不管她,骑在驼峰上,任由骆驼缓缓前行,似要把万霜儿扔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

万霜儿也是倔强,一声不吭,一手撑地,咬着牙想要站起来。

可她左脚刚一用力,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让她本就紧张兮兮的神经更加紧绷,头脑恍惚,直接倒地晕厥了过去。

梁羽回过头来,看着倒在地上的万霜儿。

他心里苦笑,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摔一跤便要死要活,干脆趴在地上不起来了,真是娇生惯养。

万霜儿软趴在地上,毫无反应。

梁羽悠闲地坐在骆驼上,把弄着万霜儿的那柄青霜宝剑,完全不理她的倔脾气。

然而,在观望了许久之后,他发现万霜儿还是一动不动。

他觉得情况不对劲,于是翻身下驼,向万霜儿走去。这时候他才知道万霜儿是真的已经晕厥了过去。

“喂,醒醒!”梁羽摇了摇万霜儿的肩膀,轻声唤道。

荒野四际,日落黄昏,天色渐暗,要入夜了。

附近没有什么可以遮风挡雨之处,不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营水地界,一旦入夜,寒风阵阵,冷得要命。

梁羽扶万霜儿在地上坐起,摊手成掌,按在她的背上,通过丹田运转内力,往她体内输入一道真气。

温和的真气在万霜儿体内游走,将她凝滞的经脉疏通。

万霜儿感觉到阵阵暖流,舒坦无比,啊一声醒了过来。

万霜儿刚想站起来,梁羽扬言阻止道:“不要乱动,你左脚中了暗器。估计是奚族八士向疯马宋三发射暗器时,其中一枚打中了你。你只要左脚一用力,就会牵动伤口,伤筋动骨,后患无穷。”

被他一说,万霜儿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左脚受伤,传来阵阵疼痛。

逃命的时候,她惊吓过度,六神无主,所以感觉不到疼痛。此时逃出生天,她神经松下来,便能感受到脚上传来钻心的痛。

万霜儿看了看自己的左脚,脸色温和了下来。

脚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过,应该还敷了药,因为她感觉凉凉的。那是铁打药的效力在发作。

她往头上一摸,想要把凌乱的头发捋一捋,却发现头发已经被重新扎好。虽然扎得歪歪斜斜,但总好过披头散发。

她低着头,咬着牙,忽然道:“我要回万马庄。”

梁羽望着远处,缓缓道:“万马庄在哪?”

万霜儿指着梁羽望去的方向,咬着嘴唇道:“东面。”

梁羽笑道:“那正好。我正要往东走,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东,就顺便送你一程,顺便再向你老爹要点盘缠。你老爹要是敢不给,我就真把你抓走做媳妇。”

万霜儿一时语塞,小手一拍草地,怒道:“你……”

梁羽咧嘴贼笑道:“我什么我,你以为我不敢吗?我一个人浪迹天涯,四处漂泊,有时候也觉得挺孤独寂寞的,正好抓个人作伴。”

万霜儿怒瞪着梁羽道:“你要是敢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就……”

梁羽笑着打断道:“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我乐不乐意的问题。”

他打量了一下万霜儿,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说道:“你虽然长得还算不错,但脾气不好,这么凶巴巴的,动不动就要把人砍个七截八段,我才不要呢。免得自找没趣,自己给自己添堵。”

“你……我……”万霜儿又是一个摸腰间想要拔剑的动作,怒目而视道。

梁羽赶紧把剑拿好,笑道:“放心吧,刚才只是吓唬吓唬你。我一个人闲云野鹤惯了,才不会给自己带上一个累赘呢。”

万霜儿气得咬牙切齿,瞪得眼珠都快出来了,怒道:“你才是累赘。”

梁羽也不搭理万霜儿怒目而视,耸肩道:“我们得再往前走上一段路,看是否有村落什么的地方,方便今晚落脚。”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公羊碑齿也不知道有没有追来,如果真的追了过来,那就难搞得很,而且这里是奚族的地域,不甚太平,也是麻烦。我们最好能找到村落,进民居里留宿。野外生火宿营,太惹人注目。”

这是万霜儿第一次出来江湖,而且还是跟随万仞天去中原办事,所以说是毫无江湖经验,因此梁羽说什么她也无法反驳,只好茫然点头。

梁羽望着前方,心里盘算着,此地离万马庄应该不会超过百里路程。

如无意外,过了奚族的地域,便是万马庄的地域。

在望水楼的时候,他听那伙计说过,契丹、突厥、奚族甚至大唐都对万马庄忌惮三分。如此看来,这万马庄应该是处在这几方势力的交集地带,起到平衡的作用。

万马庄据守放马原野,因为居间的地理优势而生存下来,而且渐渐发展壮大,以至任何一方想吃下万马庄都有心无力。

历代万马庄主都善于利用周围诸国的势力相互制约,从中谋求利益。万马庄把战马生意做遍全天下,谁也不得罪,所以一直以来都和周边势力相安无事。

梁羽拍了拍衣襟,一把抱起万霜儿,向骆驼走去。

万霜儿见梁羽如此无礼,本能地挣扎,双手用力死撑,想要逃离梁羽的怀抱。

梁羽神色严肃,语气冷冷道:“别乱动,要是再摔到地上,铁定又旧伤复发,那你这左脚就彻底废了。你以后要是走路一瘸一拐,嫁不出去,可别怨我。”

万霜儿见梁羽除了抱着自己,也没有什么不规矩动作,于是她侧过脸去,脸颊闪过一丝红晕,不敢再乱动。

梁羽将万霜儿放上骆驼背上双峰之间后,望了一眼滚滚流动的营河水,愣愣出神,若有所思。

万霜儿跨坐在骆驼上,心如鹿撞,想着梁羽是否又会跨上来和自己挨在一起。

梁羽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万霜儿的心思,忽然耸肩笑了一下。

他从营河收回视线,并没有跨上骆驼,而是拉着骆驼向前行进。

黄昏的霞光中,河水波动,泛着金光。春末夏初,杨柳飘絮,青草依依。

一个衣袂飞扬的男子,拉着一头双峰怪兽,上边坐着一个发丝凌乱的女子,缓缓前行,如诗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