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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盼盼的直播结束了,不一会儿光幕里和往常一样播放起了农业纪录片。

各时空的文人们和以前一样开始跟着光幕里画面的流转认真的做起了相关记录,但和以前不同的是,这些人此时的心中是动荡的,萧盼盼的最后一段话带给他们的冲击力太大了。

随着直播时间的增长,他们发现自己真的被后世的各种观念所影响了。

自私的皇权和大臣,吃人的历史,扫清乌云的雷霆,这些观念让他们中的很多人,既恐惧又向往。

比起文人们心里的动荡,各时代的皇帝们则大多陷入到了愤怒和无助当中,因为萧盼盼的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些人不管有没有真的做到唯我独尊,他们都不喜欢有人能随意威胁自己,特别还是一个普通女子,要不是有时空的隔绝,萧盼盼已经被凌迟不知道多少次了。

宋代的皇帝和他们的官僚们尤其想这样做。

他们此时真的很恨萧盼盼,明明已经做好了决定,明明已经达成了默契,就这样什么都不管,安稳的把日子过下去。但现在偏偏出了个光幕来捣乱,这不是纯粹让人活不下吗?

不过很快,一些皇帝和大臣也看开了,这雷霆是你想降下来就能降下来的吗?

只是眼前的危机还是要解决。

“官家,这天下恐怕要乱。”文彦博向赵顼说道,“河北乱民恐怕随时会聚众风起,官家应做好调兵前往镇压的准备。”

“这时候还镇压?”王安石难以置信的看着文彦博。

“不镇压又如何?”文彦博不咸不淡地说道,“受到这未来女子的蛊惑,那些刁民必然会因为庆历年间黄河决堤之事而闹起来。”

“那朝廷修河不就行了。”王安石严正地说道。

“怎么修?”文彦博反问。

王安石呆住了。是啊,怎么修,如果不用堵北口的办法,那就需要站在全国级别的高度去看待黄河,也是在这一刻他认识到了统一的意义。

“上一次六塔河决堤,是爱卿提的意见吧。”赵顼突然冒了一句话出来。

文彦博登时间身形一晃,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他瞬间挺直了腰背,昂首挺胸的看着自己的官家。“官家欲杀臣换河北太平?”

此话一出,其余在场的大臣也都是心中一惊,特别是司马光和苏轼。

经过萧盼盼对北宋问题的阐述和解读,二人此时对改革与否其实已经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所以在听见文彦博这般直接的对奏后,心中立刻知道大事要不好了。

特别是苏轼,他很确定党争之事绝不能开。

首位上,赵顼眯着眼看着这位三朝老臣,突然间他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这个人了。

“官家,请恕臣直言,这天下之法,太祖可以变,太宗不可变,太宗之后的任何官家都不可变。”文彦博毫不客气地说道,“陛下身边并无真正支持变法之力量。”

“你大胆!”王安石怒斥道。

“没有你大胆。”文彦博的脸上风轻云淡,“你不知道你的变法已经失败了吗?”

“那是我考虑不周,如今已有未来的指引又何尝不能改变,至于支持变法的力量,一旦煤钢联合体做成,何尝没有力量可以支持陛下,现在开封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

文彦博转头看向王安石,眼里全是不屑,“你想把他们组织起来?”

王安石又是一怔,下意识的就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官家。

“这就是了,你也怕不是吗?”文彦博笑了,“好,就算你不怕。那把这些人组织起来,谁来养?钱从哪出?裁撤禁军吗?你敢裁吗?禁军里有多少人在吃空饷你知道吗?”

文彦博顿了顿,“裁撤官吏?这天下靠谁来运转?她萧盼盼有一句话我非常赞同,大宋就是建立在三冗之上的。裁掉哪一个大宋会步入危机!”

在场的国家重臣们自觉不自觉的都点了点头,因为文彦博说的是事实。

“这就是臣说太祖可变,太宗之后都不可变的原因,因为太祖可压制禁军,可指挥禁军,而我等只能收买禁军!”

王安石愣在了当场,无言以对。

“文公,别说了。”苏轼站了出来,准备结束这场可能失控的对话。但他的想法没有实现。

“依爱卿之意,朕就该眼看着这天下糜烂下去?”赵顼神色晦暗不明的注视着文彦博。

文彦博恭敬的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所谓煤钢联合体本质就是萧盼盼嘴里的手工业,工业。它们一旦与农业剥离,结果就会改变过往的生产模式。”

“这些从业者只能高待遇雇佣,不能如往常一般的对待。如此一来,过往的君君臣臣,纲常伦理也自然都要被抛弃。”

“臣敢问陛下,没有了这些伦理教化,陛下如何面对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的世道。”

文彦博不等赵顼回应,继续说道:“而所谓的工业,手工业在其能获取利益之前,要靠谁来养?无非是我大宋无数的乡绅贤达而已。陛下可曾想过,如若他们不愿意出这钱又如何?”

赵顼沉默着。

“官家竟可以弄一个什么国税局去收这些税,但官家能放心这样一支可以深入到乡间,又能随意出入京师的军队出现吗?”

“而所谓的军校,陛下又能亲自去教吗?这未来女子所说的事都是这天下难得的大道理,但她所有道理的立足点只有一个,就是她口中的那位教员。”

文彦博目光真诚地看着赵顼,“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用臣多说,他能打造一个崭新的时代,何尝不是他控制住了一支强军呢?他给这支强军注入的传统便是尊重他们的国家,尊重他们的百姓。”

“这在未来必然成为了一种不能违背的共识,如同我们当下的伦理纲常般。那是他们三千未有之大变局下创造出来的,而官家所处的时代是什么共识?”

赵顼神色颤动。

“官家,臣看了这些天的直播,心中也是有所得,所谓变法之根本就在于打通官家和底层庶民的连接通道,这样才能提升所谓的组织力。但官家似乎忘了,大宋的这一渠道早已闭塞了。于士大夫共天下并非士大夫的要挟,而是大宋朝立国后自己的选择。”

赵顼藏在袖中的拳头捏紧了。

“臣敢预言,若变法一开,依王大人之法条必然造成的是上层激进施政,下层阳奉阴违,本来还算可以过得下去的朝廷只会陷入更大的混乱。因为王大人也打通不了这一闭塞。”

沉默片刻后,赵顼看向了王安石,“爱卿可有何说法?”

“文大人之言虽有道理,但却也是大谬。官家变法是不得不变,就算不能也得去变!”王安石郑重的下跪行礼,“留给大宋的时间不多了。167年的国祚,官家,大宋还剩下多少年?”

此数字一出,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都只觉得头皮发麻。

“臣愿为官家,愿为大宋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