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外,日头已西斜,将宫墙的影子拉得很长。
诸葛亮刚踏出殿门,便见不远处蟠龙柱下,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诸葛正我已经等了他许久了。
此刻的诸葛正我一袭簇新的深青色官服,两鬓白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正静静望着他。
诸葛亮脚步微顿,随即快步上前,在诸葛正我身前一步处站定,双手交叠,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
“三爷爷。”
这一声称呼,让诸葛正我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眼底深处翻涌起复杂的波澜。
他伸出手,虚扶了一下:
“快起来……想不到,就连你都长这么大了。”
诸葛亮直起身,看着眼前这位只在族谱画像和长辈讲述中听说过的三爷爷。
诸葛正我离开诸葛家时,正值壮年,而如今已是两鬓白发,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亮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三爷爷离家时,父亲尚是总角孩童。”
诸葛亮轻声道。
“但家中几位长辈,尤其是二爷爷,时常念起您。”
“常说您在,家中许多事便有了主心骨。”
诸葛正我闻言,眼中似有水光一闪而过。
他仰头望了望天边流云,长叹一声:
“一晃眼……竟已这么多年了。”
“当年离家,总觉得天地广阔,何处不可为家。”
“如今想来……。”
诸葛正我神色黯淡片刻,随即目光重新落回诸葛亮身上,仔细打量着这个清秀却已初具风骨的少年。
诸葛正我越看越是感慨:
“我在临安时,便听闻族中有麒麟儿,名曰亮,字孔明,有经天纬地之才。”
“我只道是族人自夸,今日一见,方知所言不虚。”
“如今陛下竟将四州之地托付于你,这份信任与器重,也可称古今罕有。”
诸葛亮微微欠身:
“亮不敢当。陛下隆恩,亮唯有尽心竭力,以报万一。”
诸葛正我随即又露出一丝忧虑,
“只是四州之地,百废待兴,暗流涌动,这份担子……太重了。”
诸葛亮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却摇了摇头:
“多谢三爷爷关心。”
“陛下既以重任相托,亮自当勉力为之。”
“况且,还有仲达从旁辅助。”
“三爷爷掌江湖刑案,亦是要务,不必为亮分心。”
诸葛正我凝视他片刻,见他目光清澈而坚定,终于点了点头:
“好,好……诸葛家子弟,理当有此担当。”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物件,递给诸葛亮。
诸葛亮接过,入手微沉。展开油纸,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羊皮地图,边缘已有些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这是?”
“蓼儿洼的地图。”
诸葛正我低声道。
“昔日梁山一百单八好汉最后归处,魁首宋江葬身所在。”
诸葛亮展开地图,只见图上精细描绘着一片水泊地形,芦苇丛生,水道纵横,中心处标注着一个红点,旁边用小楷写着“蓼儿洼”三字。
图旁还有几行注解,写的是路径指引与注意事项。
而在地图中,还包裹着一册无字之书。
“三爷爷为何让我去此处?”
诸葛亮抬头问道。
诸葛正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望着西边渐沉的落日,缓缓道:
“当年梁山势大,震动天下。其虽受招安,征方腊后十损七八,余者散落江湖,或隐或逝。宋江最终被赐毒酒,葬于蓼儿洼。”
“随他陪葬的,据说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上古传承。”
诸葛正我声音压得更低。
“当年宋廷招安梁山,固然是局势所迫,但亦有高人看出,梁山气象不凡,其兴也勃,其亡也忽,似有天数运转其中。”
“而来源,便是宋江的那份传承。”
他顿了顿,看着诸葛亮:
“我与一些梁山后裔颇有往来。”
“后经历颇多曲折,方才得到此物。”
“但我却与这传承无缘,多次寻找,都未曾找到这份传承。”
“我想,孔明你是否可能是这份传承的有缘之人。”
诸葛亮仔细卷起地图,重新用油纸包好,收入袖中。
“亮明白了,多谢三爷爷提点。”
诸葛正我点点头。
“四州之事千头万绪,蓼儿洼之行,宜早不宜迟。”
“是。”
诸葛亮再拜,转身离去。
走出数步,他回头望去,见诸葛正我仍站在原地,白发在晚风中飘动,身影在夕阳余晖中拉得很长,竟显得有些孤寂。
想来,仍是在思念家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