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宫。
入夜的京城格外清冷,但南苑的亭台楼阁却温暖如春。
巨大的玻璃灯笼挂在回廊与亭角,照亮了园中的松柏,炉火在亭中静静燃烧,驱散了夜间的寒意。
朱胜与江玉燕并坐于暖亭主位,面前长桌上摆满了御膳房精心烹制的佳肴。
而在他们对面,原随云、陆小凤、薛冰、花满楼、木道人等人依次而坐。
“诸位,请。”
朱胜举杯,笑意温润。
“此番平定宋土,诸位功不可没。”
“这一杯,朕敬诸位。”
“谢陛下!”
众人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原随云放下酒杯,谦和一笑:
“臣等不过尽本分而已,真正定鼎大局者,乃是陛下与诸位将军。”
他虽目不能视,举止间却毫无障碍,那份从容优雅甚至更胜常人。
“原卿过谦了。”
朱胜摆了摆手。
“若无你在宋境数年经营,渗透瓦解,朕的大军岂能如此顺利?”
“那些密报,朕每一封都仔细看过,你几乎将宋国朝堂与江湖摸了个通透。”
“这些事,你办得何等干净利落,就连诸葛正我都没能查出端倪。”
原随云微微垂首:
“臣只是……为陛下分忧罢了。”
声音温和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
一旁的陆小凤却忍不住挑了挑眉,摸了摸自己那标志性的两撇胡子,咧嘴笑道:
“原公子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
“不过这次最险的,还是最后那几天——权力帮那几个天王突然倒戈,李沉舟至死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吧?”
他说着,看向原随云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也带着几分佩服。
原随云淡淡一笑:
“人心最是复杂,也最易动摇。”
“李沉舟雄才大略不假,但他太过相信自己的武力与权威,却忘了‘利益’二字,足以让最忠诚的人心生罅隙。”
陆小凤哈哈大笑,举杯敬了原随云一杯。
心中暗想,还好这原随云并非自己的对手。
薛冰静静坐在陆小凤身旁,依旧明艳照人。
但此刻,他的想法也与陆小凤无异。
在大宋这段时间,原随云的恐怖手段显露无疑。
另一边,另一位盲眼公子花满楼安静地坐着。
他手中轻抚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离京前朱胜所赐,象征着他们此番功绩。
他虽然看不见,却仿佛能感知到亭中每个人的情绪与气息,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
木道人则显得沉稳许多,这位武当宿老如今虽为朝廷效力,却依旧保持着方外之人的淡泊。
但纵然是修为深厚,手段狠辣的他,也丝毫不想去当原随云的对手。
说起来,他和原随云,还有着几分相似。
“说起来,”
朱胜忽然看向陆小凤开口,眼中带着欣赏。
“陆小凤,此次你联络江湖各方,瓦解权力帮外围势力,又在最后关头通过朱侠武的情报成功找到权力帮的密道。”
“当真是居功至伟。”
“朕一向赏罚分明。”
“你在江湖中声望卓着,机变无双,若愿入朝为官,朕可让你执掌六扇门,位同锦衣卫都指挥使,与你大伯陆柄同阶,如何?”
亭中瞬间安静下来。
六扇门总捕头,掌天下江湖刑案,权柄极重,更与东西厂并列,堪称天子亲信。
这样的位置,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然而陆小凤却只是摸了摸鼻子,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厚爱,陆某感激不尽。”
“但陆某散漫惯了,受不得衙门里的规矩。”
“让我像我大伯那样每日点卯议事,只怕不出三个月,我就要憋出病来。”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中闪烁着狡黠而自由的光:
“江湖虽险,却自在。”
“陛下若再有棘手的江湖事,陆某义不容辞。”
“但这官袍玉带……还是留给更适合的人吧。”
朱胜闻言,并不意外,反而笑了起来:
“果然是你陆小凤。也罢,人各有志,朕不勉强。”
“那是自然。”
陆小凤拱手。
“陛下但有所命,只要不让我天天坐堂,陆某定当效力。”
众人都笑了起来。
气氛重新变得轻松。
就在这时,亭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一名身着淡紫宫装、容貌绝美的女子端着玉壶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两名侍女。
“陛下。”
任盈盈盈盈一礼,声音清越。
“您吩咐的酒,取来了。”
朱胜眼睛一亮:
“各位,且来尝尝祖千秋哪家伙酿的‘百花凝露’。”
任盈盈微笑点头,亲手将玉壶置于桌中,揭开壶盖。
刹那间,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弥漫开来。
那香气似兰似桂,又带着果香与药香,层次丰富却不杂乱,只是闻上一闻,便觉神清气爽,体内真气竟隐隐有流动之感。
“好酒!”
陆小凤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光闻这香味,就知道不是凡品!”
原随云虽然看不见,却微微侧首,鼻翼轻动:
“百花之精,辅以珍稀药材,用特殊手法酿制……这酒中,至少融入了三十种以上的灵花异草,更有一味‘冰魄玉髓’作为引子。”
“寻常武者饮之,怕是能抵几十年苦修。”
任盈盈惊讶地看了原随云一眼:
“原公子好灵的嗅觉。此酒是祖千秋穷尽毕生酿酒之术,耗时三年方成。”
“这还是第一次出酒窖。”
她一边说,一边亲自为众人斟酒。
琥珀色的酒液落入夜光杯中,竟隐隐泛起莹润的光泽,仿佛有星子在其中流转。
“此酒本是为庆功而备。”
朱胜举杯,环视众人。
“今日诸位得胜归来,正当共饮此杯。”
“谢陛下!”
众人再次举杯。
酒液入喉,先是清凉,随即化作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游走全身。
刹那间,每个人都感觉到体内真气如潮水般涌动,往日修炼中的滞涩之处竟有松动迹象,丹田温热,精神焕发。
“果然神效!”
薛冰脸颊微红,眼中却光彩熠熠:
“我近几年进展缓慢,这一杯酒,可省我数年苦功。”
“好酒,真是好酒。”
陆小凤连声赞叹。
“陛下,这酒还有没有,再赐我一壶如何?”
朱胜失笑:
“你当这是街边的烧刀子?”
众人皆笑。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络。
朱胜目光在原随云身上停留片刻,忽然开口:
“原卿,宋境已定,但天下未平。北方清国,始终是朕的心腹大患。”
亭中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大明下一步,必然是对清国用兵。
原随云放下酒杯,抬起头——虽然他的眼睛看不见,但这个动作却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他在“注视”着朱胜。
“陛下希望臣前往清国?”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是。”
朱胜直言不讳。
“若要灭清,需早做准备。”
“朕需要有人先入清国,如你当年入宋一般,埋下棋子,摸清脉络,等待时机。”
原随云闻言笑着行了礼。
“臣,领旨。”
没有犹豫,没有推诿,甚至没有问具体要做什么,要多久。
仿佛朱胜说的不是潜入敌国、危机四伏的任务,而是一件寻常差事。
朱胜眼中露出满意之色,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原随云:
“此去凶险,原卿务必保重。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原随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谢陛下。臣定不负所托。”
陆小凤看着这一幕,忽然叹了口气:
“原公子,你这性子,真是让人不知该佩服还是该担心。清国那地方,可比宋国凶险多了。”
原随云淡淡一笑:
“陆兄若是有兴趣,不妨同去?”
陆小凤连忙摆手:
“别别别,我刚从宋国回来,还想逍遥几天呢。”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任盈盈忽然开口:
“陛下,原公子若要北上,或许……日月神教在关外还有些旧部,虽已零散,但或许能用得上。”
朱胜看向她:
“哦?”
任盈盈解释道:
“我可以写几封信,原公子带着,或许能有些帮助。”
原随云转向任盈盈的方向,微微颔首:
“多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