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江熠忙碌的背影。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的侧脸轮廓分明,认真的样子格外迷人。
“江熠,”她开口,声音软软的,“下个月的同学聚会,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锅里的水声咕嘟作响,带着白汽袅袅地往上飘,模糊了江熠的眉眼。他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侧过头来看她,阳光顺着他的发梢滑下来,落在挺翘的鼻梁上,漾开细碎的光。“同学聚会?”他重复了一遍,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是那个嚷嚷着要搞‘十年之约’的三班聚会?”
苏晚晚点点头,脚尖在地板上轻轻蹭了蹭,有点不好意思地揪着衣角:“对啊,班长昨天在群里统计人数,艾特了好多次没说话的人,我没忍住就回了个‘待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只偷吃东西被抓包的小松鼠,“我想着……要是你有空的话,我们就一起去。”
江熠失笑,关掉燃气灶的火,转身靠在料理台上看她。他穿着件浅灰色的家居服,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指尖还沾着点水珠。“你想去就去啊,”他伸手,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还需要跟我申请?”
“不一样嘛。”苏晚晚撅起嘴,走到他面前,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以前每次同学聚会,他们都要调侃我,说我是个‘江熠挂件’,去哪儿都跟着你。这次要是你不在,他们肯定又要起哄,说我没人要了。”
“谁敢?”江熠低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又有点认真,“他们要是敢说,我就把高中时候,林浩偷偷往你抽屉里塞情书,被我抓包后罚跑操场十圈的事儿,当众抖出来。”
苏晚晚“噗嗤”一声笑出来,捶了捶他的背:“江熠!你怎么还记得这个!都过去多少年了,林浩现在孩子都两岁了。”
“怎么不记得?”江熠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我这辈子,记得最清楚的事,就是护着你。”
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窗,把两人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空气里飘着米粥的香气,混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温馨得不像话。
苏晚晚和江熠是邻居,更是从穿开裆裤起就绑在一起的青梅竹马。同一个幼儿园,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又踩着一模一样的分数线,考进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连分班都被分在了一起。用班主任的话说,这俩孩子,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缘分。
高中那三年,是苏晚晚记忆里最明亮的日子。那时候的江熠,是篮球场上的风云人物,是每次考试都霸占年级第一的学霸,是穿着白衬衫站在领奖台上,就能让台下女生窃窃私语的少年。而苏晚晚,是个有点软糯,有点胆小,成绩不上不下,却总喜欢跟在江熠身后的小姑娘。
她记得,高一那年运动会,她报名参加八百米,跑到一半崴了脚,疼得眼泪直掉,是江熠二话不说,背着她冲去了医务室,校服的后背被她的眼泪和汗水浸得透湿。她记得,高二那年的圣诞节,她鼓足勇气给他写了封情书,塞进他的书包,结果第二天,他红着耳朵跟她说:“苏晚晚,情书我收到了,那我们就在一起吧。”她记得,高三那年的晚自习,窗外飘着雪,教室里的灯光明亮,他握着她的手,在草稿纸上写满了两人的名字,说:“晚晚,我们考同一所大学,以后要一直在一起。”
后来,他们真的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又一起保研,一起留在这座城市工作。从青涩懵懂的少年少女,长成了并肩而立的大人。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唯有他们,始终守在彼此身边,把细水长流的日子,过成了诗。
距离同学聚会还有一个月,苏晚晚却已经开始紧张了。她每天下班回家,都要拉着江熠,在衣柜前翻来覆去地试衣服。
“这件裙子怎么样?会不会太幼稚了?”她穿着件粉色的连衣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裙摆飞扬起来,像朵盛开的桃花。
江熠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本书,目光却黏在她身上,挪都挪不开。“不幼稚,”他合上书,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两人,“我们晚晚穿什么都好看。”
“你就会哄我。”苏晚晚撇撇嘴,又拿起一件黑色的长裙,“那这件呢?会不会太成熟了?班长说,这次聚会要穿得‘有大人样’,别跟高中似的,穿校服就来了。”
江熠失笑,指尖划过她的侧脸:“成熟是挺成熟的,就是……”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她紧张地抬头看他的样子,才慢悠悠地补充,“就是有点太露了,不许穿。”
苏晚晚低头看了看裙子的领口,脸颊微微泛红,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江熠!你思想能不能纯洁一点!这叫时尚!”
“在我这儿,你穿卫衣牛仔裤最好看。”江熠认真地说,眼神里满是温柔,“高中时候的你,穿着宽大的校服,扎着高马尾,跑过来跟我说‘江熠,等我一下’的样子,我记了好多年。”
苏晚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声音细若蚊吟:“江熠,你真好。”
江熠的眼眸暗了暗,低头吻住她,唇齿相依间,满是缱绻的温柔。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橘红色的光洒满了房间,把两人的身影染成了蜜糖色。
聚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地点定在一家装修雅致的私房菜馆,包厢很大,摆了满满三桌。苏晚晚挽着江熠的手走进包厢的时候,原本吵吵嚷嚷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靠!”坐在门口的林浩第一个反应过来,夸张地站起来,“苏晚晚!江熠!你们俩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俩要在家过二人世界,不搭理我们了呢!”
他的话音刚落,包厢里就炸开了锅。
“我的天!江熠还是这么帅!岁月这把杀猪刀,是不是把你给忘了啊!”
“晚晚也没变!还是这么可爱!你们俩站在一起,简直就是行走的狗粮!”
“快坐快坐!就等你们俩了!”
苏晚晚的脸颊发烫,下意识地往江熠身后躲了躲。江熠握紧她的手,对着众人笑了笑,语气自然:“好久不见,各位。”
两人被簇拥着坐到了主桌,旁边就是班长和几个高中时玩得好的同学。刚坐下,班长就举着酒杯走过来,笑着说:“江熠,晚晚,我敬你们一杯。说真的,当年我就赌你们俩能走到最后,你看,我赢了吧!”
江熠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却没让苏晚晚喝酒,只给她倒了杯果汁:“她胃不好,酒精过敏,我替她喝。”
一句话,让周围的同学都哄笑起来。
“啧啧啧,江熠,你这护妻狂魔的属性,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啊!”
“就是就是!高中的时候,我们想跟晚晚借个笔记,都得先过你这关!”
“晚晚,你也太幸福了吧!被江熠这么宠着!”
苏晚晚的脸更红了,偷偷掐了下江熠的腰。江熠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手心里轻轻挠了挠,惹得她一阵痒,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聚会的气氛很热烈,大家聊着高中时候的糗事,聊着这些年的经历,聊着工作,聊着家庭,笑声不断。有人说起,当年江熠为了给苏晚晚抢演唱会门票,熬夜排队,结果第二天上课打瞌睡,被老师点名批评;有人说起,苏晚晚当年为了给江熠补过生日,偷偷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给他买了个篮球,结果自己饿了好几天的肚子;有人说起,毕业那天,江熠在学校的梧桐树下,当着全校的面,跟苏晚晚告白,说“我喜欢苏晚晚,喜欢了好多年”。
每一件事,都像是尘封的老照片,被轻轻翻开,露出泛黄却温暖的底色。
苏晚晚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眼眶有点发热。她侧过头,看着身边的江熠,他正微微侧着身,听林浩说着他儿子的趣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侧脸的轮廓在包厢暖黄的灯光下,柔和得不像话。
时光好像真的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还是那个会把她护在身后,会温柔地叫她“晚晚”的少年。
“怎么了?”江熠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声音低低的,“怎么哭了?”
“没哭。”苏晚晚吸了吸鼻子,摇摇头,笑着说,“就是觉得,真好啊。”
真好啊,我们从校服走到了婚纱,从青涩走到了成熟,从两个人的小世界,走到了这热热闹闹的同学聚会。真好啊,这么多年,你还在我身边。
江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握紧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嗯,真好。”
聚会到后半段,不知是谁提议,要去KtV唱歌。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转移阵地,苏晚晚被几个女同学拉着,坐在沙发上聊天,江熠则被男同学们围在旁边,喝酒,聊天。
苏晚晚看着被人群包围的江熠,他偶尔会侧过头,跟她对视一眼,然后弯起嘴角,比个口型:“等我。”
她笑着点头,心里甜丝丝的。
不知过了多久,包厢里的音乐停了下来。林浩拿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各位!安静一下!今天,我们有个特别的环节!”
大家都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他。
林浩嘿嘿一笑,看向江熠和苏晚晚:“我们都知道,江熠和晚晚,是我们三班的模范情侣,从高中走到现在,整整十年了!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们想请江熠,给晚晚唱首歌!大家说,好不好!”
“好!”众人齐声欢呼,掌声雷动。
江熠失笑,却还是站起身,走到点歌台旁边。他接过话筒,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苏晚晚的身上,温柔得不像话。
音乐响起,是那首《小酒窝》。
是高中时候,苏晚晚最喜欢的歌。
江熠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透过话筒,传遍了整个包厢:“我还在寻找,一个依靠和一个拥抱,谁替我祈祷,替我烦恼,为我生气为我闹……”
苏晚晚坐在沙发上,看着舞台上的少年,不,是看着舞台上的男人,眼眶慢慢湿润了。
时光好像一下子倒回了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包厢,也是这样的音乐,也是这样的他。那时候的他,还是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拿着话筒,红着脸,对着她唱这首歌。那时候的她,还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坐在沙发上,红着脸,看着他。
“小酒窝长睫毛,是你最美的记号,我每天睡不着,想念你的微笑,你不知道,你对我多么重要,有了你,生命完整的刚好……”
江熠一步步走向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他的声音温柔而深情,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漫长而温暖的故事。
包厢里的灯光很暗,只有舞台上的光,打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像极了那天早上,在厨房门口,她看到的样子。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弯腰,看着她的眼睛,继续唱着:“小酒窝长睫毛,迷人的无可救药,我放慢了步调,感觉像是喝醉了,终于找到,心有灵犀的美好,一辈子暖暖的好,我永远爱你到老……”
音乐渐渐落下帷幕,包厢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声音,还在回荡。
苏晚晚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她的影子,盛满了温柔,盛满了爱意。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江熠放下话筒,蹲下身,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声音低低的:“怎么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