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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7号第1场考试,7月8号公布成绩休息。

7月9号第2场考试,7月10号休息,今天则是7月11号,是第3场考试,也是非常难的一场考试。

肃杀之气,弥漫在考场每一个角落。

与前两轮相比,考场人数锐减。

一百七十名从七百人中厮杀而出的佼佼者,如今被分入五个考场,每个考场仅三十余人。

空间骤然空旷,但无形的压力却成倍增加。

每个考场前方,不再是孤零零一位监考官,而是三位身着天工坊高阶袍服的老者,呈品字形站立,目光如炬,扫视全场,任何一丝异常,都休想逃过他们的感知。

作弊?

在这种规格的监考下,一旦被抓,不止是取消资格,更会成为整个北疆阵法界的笑柄,一生污点。

吴升所在的二号考场,当三位主考官联袂步入时,原本就寂静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随即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声。

“是……是周止华元司!李乔元元司!还有李石崖元司!”

“我的天……三位二品宗师亲临监考?!这……这规格……”

“他们怎么会来我们这个考场?难道……”

无数道震惊、敬畏、乃至惶恐的目光,聚焦在那三道身影上。

二品阵法师,对绝大多数年轻阵法师而言,是云端之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人物,是他们穷尽一生或许都无缘拜见的存在。

平日里,这等人物要么坐镇中枢,要么闭关钻研无上阵法,要么与妖魔巨擘博弈于九天之外,他们的时间何其宝贵?

怎会屈尊来此监考一场青年组的第三轮比试?

答案,似乎不言自明。

许多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投向了考场最前方,那个自始至终都坐得笔直、神色平静无波的青衫身影。

吴升。

楚亦然和楚亦自姐妹,恰好也在这个考场。

当看到那三位宗师级人物走进来时,楚亦然的小嘴微张,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楚亦自则是娇躯微微一震,本就白皙的俏脸似乎更白了几分,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修长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蜷缩,指尖有些发凉。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将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压下去,目光却忍不住再次瞟向前方。

果然,那三位元司的目光,在扫过全场后,都不约而同地在吴升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是因为他……一定是因为他……”楚亦自心中苦涩。

三位宗师联袂,恐怕不只是监考,更是为了亲眼见证,这个连续创造奇迹的年轻人,在面对更高难度考核时,究竟会有何等惊人之举。

这既是重视,也是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她楚亦自,红衣教的天之骄女,何曾被人如此彻底地无视过背景与光芒,仅仅沦为他人光芒下的陪衬?

“姐姐……”楚亦然担忧地看了一眼姐姐绷紧的侧脸,她能感受到姐姐身上传来的那种竭力压抑却依旧澎湃的紧张与不甘。

作为妹妹,她反倒没有那么多包袱,只是心疼姐姐此刻承受的巨大压力。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可姐姐,就是那个一直顶在前面的高个。

早8点,钟鸣三响。

主考官周止华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第三轮,始。规矩同前,时限一日。题目……”

他不再多言,与李乔元、李石崖对视一眼,三人同时掐诀,一道灵光自周止华袖中飞出,化作一幅被重重封印禁制包裹的卷轴。

三人联手,解除封印,将卷轴当众展开,悬挂于前方特制的阵法黑板上。

“哗——”

画卷展开的刹那,一股苍凉、死寂、绝望中夹杂着无尽凶戾的气息,仿佛透过画面扑面而来!

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褐色戈壁,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不见日月。

狂风卷起黄沙,形成一道道接天连地的龙卷,在视野尽头缓缓移动。

戈壁中央,一个衣衫褴褛、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孩童,正跪在沙砾中,仰面朝天,张着嘴,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嚎哭。

而在孩童的头顶上方,盘旋着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狰狞可怖的妖魔虚影。

有肋生双翼的夜叉,有口吐毒焰的骨龙,有浑身腐烂的尸傀,有隐匿于黑雾中的鬼影……

魑魅魍魉,数不胜数,将孩童头顶的天空彻底遮蔽,投下令人绝望的阴影。

更远处,戈壁的尽头,翻涌着粘稠如血、不断蠕动扩张的猩红雾霭,那便是滋生、孕育这些妖魔的雾源!

天地苍茫,飞沙走石,绝望的孩童,无尽的妖魔,猩红的源头……

整幅画充满压抑、不祥与绝境的气息!

“这……这……”

考场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戈壁……孩童……妖魔……这……这怎么布阵?!”

“绝地!这是绝对的死地!没有丝毫灵气,只有死寂和魔气!”

“那孩子在哭……是求救?还是……本身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妖魔太多了!而且有雾源在,源源不断!这……这根本无解!”

“聚灵?此地无灵可聚!攻击?攻击谁?”

“妖魔是虚影还是实体?范围多大?防御?防御整个戈壁的妖魔潮吗?开玩笑!”

绝大多数考生脸色煞白,额头瞬间沁出冷汗,眼神茫然失措。

这幅画的题眼太难捕捉了!

它不像前两轮,至少有一个相对明确的环境或意境核心。

枯井竹林、海天落日。

这幅画充满了矛盾、隐喻和多重指向,孩童是真是假?妖魔是实是虚?

雾源是关键还是背景?任何单一的阵法思路,似乎都无法涵盖这幅画传递出的复杂、混乱与绝望。

楚亦然紧紧咬着下唇,俏脸发白。

她能感觉到画面传递出的那种窒息般的绝望,也隐约捕捉到一丝诱饵与猎杀的意味,但思绪纷乱如麻,根本理不清头绪。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她心中哀叹。

随后这一双目光,还是忍不住的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

结果这不看不要紧。

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姐姐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死死盯着画面,大脑飞速运转。

“孩童是核心……他在哭,是恐惧?是伪装?若是伪装,目的何在?吸引妖魔?为何吸引?”

“妖魔盘旋……是觊觎?是守护?还是被某种东西吸引?”

“雾源是根源……但它似乎在远处,并非直接压迫……”

“绝地……死局……不,任何绝地都有一线生机,阵法之道,在于化腐朽为神奇,在于绝处逢生……生机在哪里?”

“在孩童身上?”

“不。”

“他太弱了……在戈壁之下?不对,那是死地……”

“攻击阵法?范围太大,目标不明,威力难以集中……”

“困阵?同样范围问题,且雾源可能干扰……幻阵?或许可以迷惑妖魔,但治标不治本,且孩童……”

楚亦自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无处下手,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焦虑感开始滋生。

这根本不是常规思路能解决的考题。

它考验的不仅是阵法基础、悟性,更是对阵道本质、对势与机的深刻理解,甚至是对人心、对诡道的洞察!

就在楚亦自心乱如麻,感觉思维快要打结的瞬间,她的眼角余光,瞥见最前方那道青衫身影,动了。

吴升在凝视图画约两分钟后,缓缓低下了头,伸出右手,拿起了桌面上那支特制的阵纹勾勒笔。

动作平稳,自然,没有一丝迟疑。

“他开始了?!”楚亦自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更狂暴的速度擂动起来!一股冰冷的、混杂着难以置信和绝望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其他人也陆续注意到了吴升的动作,一道道目光瞬间聚焦过去,满是茫然和看怪物般的骇然。

“他……他这就开始了?!”

“两分钟?!他才看了两分钟!”

“怪物……真是怪物……”

“他到底看出了什么?!”

然而,更让所有人,包括楚亦自在内,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端坐于考官席位的周止华、李乔元、李石崖三位二品宗师,在吴升提笔的刹那,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径直走下了考官席,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吴升的座位旁边!

三人呈半圆形,将吴升围在中间,六道目光毫无顾忌地、聚焦在吴升面前那张尚且空白的特质图纸上!

考场内,落针可闻。

三位泰山北斗般的阵法宗师,像三个好奇的学生,凑到一个年轻考生旁边,看他现场答题!

这场景,诡异,荒诞,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郑重!

若是寻常考生,被三位二品宗师如此近距离、毫无遮掩地围观,恐怕早就心神失守,手抖得连笔都拿不稳了。

但这三位宗师眼中,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好奇、探究,以及一丝隐约的期待。

他们太想知道,这个连续创造奇迹的年轻人,面对这幅堪称绝题的画,在两分钟的凝视后,究竟会从哪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

吴升对身周的三位大宗师恍若未觉。

他的心神,似乎已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沉浸在那方由线条和灵力构成的天地中。

笔尖落下。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停顿。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起初只是简单的几根线条,在图纸中央勾勒出一个跌坐的、有些模糊的孩童轮廓。

然而,这轮廓并非写实,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与大地脉络隐隐相连的韵味。

紧接着,以孩童轮廓为中心,笔尖向外延伸,勾勒出一道道扭曲、诡异、仿佛从虚空中生长出来的根须。

这些根须并非扎入地下,而是向上、向四周的虚空蔓延,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张开。

“这是……”周止华瞳孔微缩。

他隐约看出,这些根须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灵力轨迹的预设,或者说是……陷阱的触发器?

李石崖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看到那孩童轮廓与根须连接处,有极其隐晦的、代表吞噬与转化的古阵纹一闪而逝。

“夺?他在模拟夺取什么?妖魔之力?还是……这片绝地的死意?”

李乔元的目光则更加锐利。

他注意到,吴升在勾勒那些向上蔓延的根须末端时,笔锋陡然变得凌厉、霸道,隐隐有金戈铁马、斩灭一切的杀伐之气透纸而出!虽然只是雏形,但那分明是极高明的复合杀阵阵纹的起手式!

“陷阱……诱饵……猎杀……吞噬……反击……”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同时在三位宗师脑海中成型。

吴升的笔越来越快。

围绕着那看似无助的孩童,一层又一层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阵纹被迅速叠加、勾连。

有模拟戈壁死寂、吸收一切外来能量波动的寂灵纹。

有伪装生命气息、甚至模拟绝望情绪,专门针对妖魔感知的惑心引魔纹。

有埋藏于虚空、与根须相连、触之即发的连环爆裂诛魔纹。

有汲取被诛杀妖魔残存精气、反哺核心的夺灵化生纹。

更有以整个戈壁地脉为基,构筑庞大能量循环体系的地载天覆阵基!

那些盘旋的妖魔,不再是威胁,而是燃料!

那猩红的雾源,不再是源头,而是远程供能的靶标!

那跪地哭泣的孩童,不再是弱者,而是坐镇中枢、掌控生死、吞噬一切的猎手核心!

脚下的戈壁是砧板,头顶的苍穹是烘炉,周身的妖魔是薪柴,远处的雾源是烛火!

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我自佯弱,请君入瓮。”

“引万魔来朝,夺其精魄,化其本源,补我不足,壮我杀阵!”

这不是防御,不是逃避,而是最激进、最霸道、最肆无忌惮的请杀!

与夺!

短短不到一刻钟。

一幅结构繁复精密、气势恢宏磅礴、意境诡谲霸烈的完整阵图,跃然纸上!

阵图中央,是那个已然变得模糊、却仿佛与整个阵法融为一体的孩童。

阵图上方,是层层叠叠、杀机暗藏的诛魔网络。

阵图下方,是勾连地脉、稳固根基的循环体系。

阵图边缘,是若隐若现、指向远处雾源的掠夺触须。

整幅阵图,浑然一体,环环相扣,杀气腾腾却又稳如磐石,将绝地化为猎场,将死局转为杀局,将绝望升华为狂暴的生机!

吴升落下最后一笔,轻轻搁下勾勒笔。

直到此时,他才仿佛从那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围在身旁、脸色已然彻底凝重的三位宗师。

他起身,将绘制完成的、墨迹未干的阵图,双手奉到主考官周止华面前。

“学生吴升,交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考场中。

“……”

周止华深吸一口气,伸出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张仿佛还带着凌厉杀意的阵图。

李石崖和李乔元也立刻凑上前,三颗在北疆阵法界堪称顶尖的脑袋,几乎要贴在图纸上,目光灼灼,死死盯着上面的每一道阵纹,每一个节点,每一处注解。

死寂。

令人心悸的死寂,在三位宗师之间蔓延。

他们的脸上,不再是好奇,而是一种混合了震撼乃至一丝惊悚的呆滞。

周止华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在他眼中,这幅阵图不再是简单的阵法设计,而是一个以天地为棋盘、以妖魔为棋子、以绝望为诱饵、精心布置的、充满血腥与冷酷的死亡陷阱。

那个孩童,就是陷阱最甜美、也最致命的毒饵!这已经不是阵法,这是杀伐的艺术,是狩猎的哲学!

李石崖喉咙发干,心脏狂跳。

他看到的,是一个极度贪婪、却又极度高效的掠夺机器。

这个阵法,不仅在杀,更在夺!夺妖魔之力,夺绝地死气,甚至隐隐有反向侵蚀、污染远处雾源的可怕意图!这哪里是阵法?这简直是强盗逻辑的阵法化体现!粗暴,却有效得令人胆寒!

李乔元瞳孔收缩如针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冲上头顶。

他看到的,是一种我脚踏大地,头顶苍穹,与天地同岁,视万魔如草芥的、近乎狂妄的霸烈攻击意志!

这阵法,攻击的不只是妖魔,更是这片绝地本身赋予的绝望意境!它在逆天改命,在死中求活,在绝处逢生!立意之高,格局之狂,构思之险,让他这个二品宗师都感到心惊肉跳!

强!

太强了!

强得离谱!强得妖异!强得……让他们这些见惯风浪的老家伙,都感到了久违的战栗!

这绝非五品阵法师能有的手笔!

这阵图的复杂程度、立意高度、对杀伐与掠夺本质的洞察,已然触摸到了三品阵法的边缘!

甚至,在某些诡谲和狠辣之处,犹有过之!

要知道,真正的三品阵法,往往需要阵法师亲临实地,长时间感悟天地气机,结合具体环境,才能慢慢孕育成型。

可吴升,仅仅凭借一幅画,在十五分钟内,就勾勒出了这样一个近乎完整、可行性极高、威力堪称恐怖的陷阱杀阵雏形!

这是何等恐怖的阵法天赋?!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推演与创造能力?!

三个人拿着那张薄薄的图纸,手都在微微发抖,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滔天巨浪般的震撼。

“……”

而吴升对着三位依旧沉浸在巨大冲击中的宗师,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步履平稳地穿过寂静得可怕的考场,走出了大门,直到他的背影消失,考场内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嘶——”

“他……他又交卷了……”

“十五分钟……还是十五分钟……”

“三位元司大人……好像被震住了?”

“我的老天……他到底画了什么啊?!”

低低的、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如同瘟疫般蔓延。

所有人都看到了三位宗师脸上那无法掩饰的震撼,那绝不是看到普通佳作该有的表情。

那是一种……看到了某种超出理解范畴的、令人敬畏的事物的表情。

楚亦然重重地、颓然地叹了口气,小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一种被彻底击败的无力感。

“妖怪……这才是真正的妖怪啊……”

她喃喃道,之前对姐姐的那点心疼,此刻完全被对吴升那非人表现的震撼所取代。

楚亦自则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大脑一片空白。

她之前所有的思考、所有的纠结、所有的不甘,在吴升那平静交卷、三位宗师集体失语的画面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她终于彻底明白了。

差距,不是靠努力、靠天赋、靠资源就能弥补的。

那是一种维度上的、本质上的鸿沟。

别说给她一天,就算给她十天、一个月,让她闭关苦思,她或许能设计出一个不错的、针对这幅画的阵法,或许能得到宗师们一句“尚可”、“有想法”的评价。

但绝无可能,在十五分钟内,拿出让三位二品宗师都为之失声、为之战栗的作品!

自己穷尽心力想要攀登的高峰,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信步闲庭的起点。

骄傲?自尊?不甘?在此刻,都化为了无尽的苦涩和虚脱感。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所求的一切认可,在那样绝对的天赋碾压面前,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

考场外,细雨不知何时已淅淅沥沥落下。

许多被淘汰、或已完成前两轮考核的阵法师,依旧聚集在考场附近的廊檐下、亭台中,他们没有离开,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们说,吴升今天还能一刻钟出来吗?”

“难!第三轮啊,听说题目变态得很!”

“我觉得悬,前面两轮是基础,这一轮才是真正见功力的时候!”

“我也觉得,他再妖孽,也得有个限度吧?”

“开盘了开盘了!赌吴升今天用时的!超过半个时辰一赔一,一刻钟一赔十!”

“我赌半个时辰!”

议论纷纷,各种猜测不绝于耳。

然而,当那一袭朴素的青衫,撑着一把不知从哪弄来的油纸伞,神色平静地从雨幕中走出考场,朝着住宿区域方向不疾不徐地离去时……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廊檐下,亭台中,一张张面孔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喧嚣化为死寂,只剩下雨点敲打瓦片和地面的沙沙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目送着那个在细雨中显得有几分朦胧的背影,渐渐走远。

“真……真的又是一刻钟……”

“我的道心……碎了……”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我们……我们算什么天才?笑话罢了……”

“神明转世……一定是某位阵法之神转世重修了……”

震惊,茫然,自我怀疑,乃至一丝信仰崩塌般的绝望,在人群中无声蔓延。

那个背影,如此普通,却又如此高大,将他们这些所谓“一方天才”的骄傲与自信,碾得粉碎。

……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些。

是夜,阅卷大殿。

气氛比前两晚更加凝重。

长条桌旁,围满了闻讯赶来的阵法师,不仅有三品,连一些原本不负责本次阅卷的二品宗师,也忍不住前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桌子中央,那张被三位宗师小心翼翼展开的阵图上。

阵图上方,有两个以古篆书就、铁画银钩、仿佛蕴含着无尽杀伐与轮回意味的大字……

“无劫”。

没有劫难,亦或,让劫难本身,化为乌有。

“以身为饵,请君入瓮。化死地为猎场,转绝境为杀局。纳万魔精气,反哺己身,逆夺雾源……这……这思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阵法师,手指颤抖地指着阵图,声音嘶哑,竟一时语塞。

“寂灵纹隐匿,惑心纹诱敌,诛魔纹爆发,夺灵纹反哺,地载天覆基纹统筹全局……”

“环环相扣,步步杀机!这已不是阵法,这是一套完整的、极端高效的狩猎与生存体系!”

另一位专精战阵的宗师,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语气激动。

“立意之奇,构思之险,手段之诡,布局之精……”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此阵若成,布于绝凶之地,可成为一方绝地之主的倚仗!”

“你们看这能量流转设计!”

“几乎没有浪费!诛魔所得,立刻转化,一部分强化杀阵,一部分反哺核心,甚至有余力侵染远处雾源……这是何等恐怖的效率!”

“这无劫之名……狂妄!却也贴切!”

“身处此阵,万魔来袭亦是无劫,因为劫难本身,已成为阵法壮大的资粮!”

赞誉,惊叹,分析,争论……大殿内人声鼎沸。

每个人都试图从这幅惊世阵图中解读出更多的东西,每个人都为其中展现出的才华与魄力所折服。

角落窗边。

周止华、李石崖、李乔元三人,并未参与热烈的讨论,他们各自点了一支烟,默默地抽着,望着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幕。

“哗啦啦——”雨水敲打着琉璃窗,发出密集的声响。

“我觉得,没必要等第四轮了。”

周止华深深吸了一口香,缓缓吐出青烟,声音有些干涩。

“嗯。”李乔元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看着窗外,“第三轮的无劫图,已经超越了我们原本对满分的定义。”

“若满分是百尺竿头,他已在百尺之上,又凌空踏出十步。”

“直接联名举荐吧。”

李石崖将燃尽的香蒂按灭在窗台的玉碟中,语气斩钉截铁,“四品阵法师的晋升考核,他现在完全有资格,不,是绰绰有余。”

“这样的天才,这样的阵图,足以让总部那几位常年闭关的老古董都动容。”

“继续用常规的大会流程去考核他,已无意义,甚至……有些可笑了。”

“是啊……”

周止华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叹息中,有震撼,有欣慰,有感慨,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淡的怅惘与心酸。

“我们穷尽一生,皓首穷经,自以为在阵道上有所得。可与他相比……这数百年光阴,倒像是活到……”

他没有说完,只是摇了摇头。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仿佛也在为今日所见之惊才绝艳而咆哮。

大殿内,灯火通明,人声却不知何时低了下去。

许多阵法师呆呆地望着中央那幅无劫阵图,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狂热,渐渐变为一种深沉的茫然与自我怀疑。

数十载、上百载寒暑苦修,阅尽阵书万卷,自忖已窥门径。

今日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所谓皓首穷经,所谓天才之名,在真正的妖面前,原来不过如此。

道心震颤,莫过于此。

……

7月12日,晨,大雨未歇。

阵法大会成绩公示屏前,依旧挤满了撑着伞、浑身湿漉却不肯离去的人群。

当屏幕亮起,“第1名:吴升(100)”那熟悉到刺眼的一行字再次高悬榜首时……

“噗——”

有人真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又是100!!第三个100了!!!”

“苍天啊!大地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居然真是满分?!”

“他人呢?!吴升人呢?!”众人四下张望,雨幕茫茫,哪里还有那青衫身影?

“别找了……昨天考完就没见他来看榜,今天估计也不会来了……”

“对我们来说是生死攸关的排名,对他而言……恐怕只是走个过场吧。”

有人苦涩地说道,道心碎得哗啦啦响。

人群边缘,楚亦然撑着伞,独自站着。

她抬头看着榜首那个名字,又迅速的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自己是排行第三的。

81分。

而排行第二的人呢,是81.5分。

那么姐姐呢?

“……”

姐姐,果然被淘汰了。

她心中一痛,收起伞,快步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喧闹之地,朝着姐姐下榻的客栈走去。

楚亦然在昨天考核的时候,就已经是发现自己的姐姐心态好像是有一些没有办法保持平静了。

在考核进行到早上10:00的时候,这突然之间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纸笔,交卷离开了。

刚开始看见这种情况的时候,自己还是在心中想着,姐姐终究还是姐姐,自己刚弄到一半,姐姐就已经是结束了,真了不起,可是等到看见自己姐姐那离开时的那一瞬间的黯然神伤,这才突然之间明白姐姐不是完成了,姐姐是放弃了。

或许对于这样的一位姐姐而言,如果没有办法获得第1名,那么这第2名又有什么样子的一个意义?这天下永远是第1名在带着往前走的。

这天下永远是属于第1名的,第2名以及第3名,第5名,永远只是第1名的陪衬,只是那王座之下无数的累累尸骨,仅此而已。

今天一看,果真也是这个样子啊,排行第二的人得了一个81.5分,这也是了不得了,也是印象之中的一个熟人啊。

而排行第一的却也还是吴升,100分和81.5分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也不是简简单单的鸿沟能够写明。

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

……

酒店房间内没有开灯,昏暗一片。

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被雨水浸染得灰蒙蒙的天光,勾勒出窗前一个窈窕却僵硬的红色背影。

楚亦自穿着昨日那身红衣,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连绵的雨幕,望着远处朦胧的楼阁轮廓。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流下,模糊了窗外的世界,也仿佛模糊了她眼中的神采。

房门被轻轻推开。

楚亦然带着一身湿气和寒意走了进来。

她反手关上门,将滴水的雨伞靠在门边,看着姐姐那孤单而沉寂的背影,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她抿了抿唇,放轻脚步,慢慢走到姐姐身边,楚亦自似乎听到了动静,缓缓地、有些僵硬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楚亦然看到了姐姐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茫然,以及深藏在眼底的、破碎的骄傲。

姐姐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姐……”楚亦然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干。

楚亦自嘴角极其勉强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她只是用一种近乎空洞的声音,轻轻地说:“他……还是100,对吗?”

楚亦然鼻尖一酸,重重地、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嗯……”

她低声应道,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呵……”楚亦自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自嘲的嗤笑,重新转回头,望向窗外迷蒙的雨。

“我像个小丑……”

她喃喃道,声音飘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上蹿下跳,自以为是……别人恐怕,连我叫什么,都不记得吧……”

“姐姐,你别这么说!”楚亦然急切地抓住姐姐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阵法之道,路还长!我们慢慢来,不着急的!吴升他是……他是个例外,是个妖怪!我们不用跟他比!”

楚亦自任由妹妹握着手,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雨,眼神空洞。

妹妹的安慰,苍白而无力。

事实就摆在眼前,血淋淋的,不容辩驳。

“天才?天骄?”

楚亦自心中一片冰凉的苦涩,“在真正的天面前,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米粒之于沧海。我穷尽心力所追求的,别人唾手可得,甚至不屑一顾。那我的努力,我的骄傲,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雨,越下越大。

窗外的世界,一片混沌。

窗内的人心,亦是如此。

楚亦然看着姐姐失魂落魄的侧脸,心中的酸楚与无力感也如潮水般涌来。

她知道,有些坎,只能靠姐姐自己迈过去。

有些道心的裂痕,只能靠时间与更坚韧的意志去修补,或者彻底崩塌。

而那个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此刻,或许正在某处,平静地翻阅着某本阵法典籍,对窗外的风雨,对因他而起的波澜,浑然不觉。

……

往后几日的时间过得是又快又慢,7月13日,第四轮考核,雨势稍歇,但天色依旧阴沉。

参加者仅剩五十人,气氛凝重。

楚亦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对姐姐的担忧和对吴升的复杂情绪压下,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眼前的考核中。

题目依旧刁钻,但楚亦然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似乎强了一些。

她画得很认真,很努力,几乎榨干了自己所有的灵感和学识。

7月14日,放榜日,大雨再度倾盆。

她挤在人群中,抬头,看见了那个依旧稳如泰山的名字和分数。

吴升,100。

她的名字,楚亦然,排在了第二位,分数是85。

85分,一个在任何时候都足以让人欣喜若狂的高分,此刻在那个“100”的映衬下,却显得如此黯淡,甚至有些刺眼。

7月15日,第五轮,也是最后一轮。

十人对决,考场设在专门的实战演练场。

不再是纸上谈兵,而是现场领取材料,在规定的时间和范围内,现场布置、刻画、启动一个指定功能的复合阵法。这考验的是实打实的动手能力、材料处理技巧、灵力微操和临场应变。

楚亦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她的手法娴熟,步骤清晰,对材料的处理也堪称精妙,甚至在原有阵法基础上加入了自己的一点小巧思。

当她最终成功激发阵法,看着那稳定运行的光晕时,心中难得地升起一丝微弱的成就感。

或许,自己也并没有那么差?

然而,这一丝微光,很快就被旁边传来的动静彻底碾碎了。

吴升也在同一个场地。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随意,但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

他处理材料的手法,简洁到近乎粗暴,却总能在最关键的节点,以最小的消耗,达成最佳的效果。

他刻下的阵纹,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又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他并没有完全按照考题给出的标准思路去做,而是在核心框架下,进行了一种近乎颠覆性的优化和重组。

“这样……居然也能行?!”一位同样参加考核的阵法师忍不住低呼出声,眼睛瞪得滚圆。

“材料的配比……居然可以这样调整?节省了三成的主材,效果反而更稳定?!”

另一位年长些的考生喃喃自语,脸上满是匪夷所思。

“他把固灵纹和聚元纹反向耦合了?!这……这不会冲突爆炸吗?等等……居然真的稳定了?而且效率提升了至少两成?!”

一位对基础阵纹研究极深的青年,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多年的认知受到了冲击。

楚亦然也看呆了。

她就在吴升旁边的场地,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每一个动作,感受到那阵法成型过程中散发出的那种浑然天成、举重若轻的道韵。

那是一种境界上的碾压,一种对阵法本质理解到了极致后的信手拈来。

结果毫无悬念。

当天下午,最终成绩公布。

吴升,150分满分,高悬榜首。

楚亦然,98分,位列第二。

看似只差52分,但那是在满分150分的尺度下。

更让人绝望的是,吴升的阵法,在后续的综合评定中,被几位监考的三品阵法师一致认为,在稳定性、效能、材料利用率和创新性上,全面超越了考题的标准答案,甚至有潜力作为新的范本进行推广!

而她的98分,虽然也是极高的评价,但在对方那耀眼到刺目的完美面前,黯然失色。

从7月7日到7月15日,历时九天的北疆九州青年阵法师大会,落下帷幕。

对于绝大多数参与者而言,这是一场充满拼搏、汗水、紧张与收获的盛会。

他们在与同辈佼佼者的较量中检验了自己,开拓了眼界,哪怕最终名次不高,也是一次宝贵的经历。

许多人的名字,将会被各大势力记住,未来前途无量。

但,所有的光辉,所有的荣耀,所有的惊叹,都毫无意外地聚焦在了那一个名字上,固然就是吴升。

他的存在,让这一届大会,变成了一场属于他个人的、碾压式的表演。

下午4点10分,雨依旧下得很大。

豆大的雨点砸在古老的青石地砖上,溅起一片白茫茫的水汽,将远处的亭台楼阁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楚亦然没有打伞,她独自一人,站在长长回廊下。

回廊外是倾盆大雨,回廊内光线昏暗,只有廊檐滴落的水珠,在青石地面上敲出单调而寂寥的声响。

身上那件淡红色的衣裙下摆已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紧紧贴在小腿上,传来阵阵凉意,但她似乎毫不在意。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望着廊外迷蒙的雨幕,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会结束了,姐姐的状态却越发糟糕。

那种心死如灰的沉寂,比任何哭闹都让楚亦然害怕。

她知道,姐姐的骄傲被彻底击碎了,碎得太彻底,以至于连重新拼凑起来的勇气都似乎失去了。

寻常的安慰,苍白无力。

或许只有那个人,那个亲手打碎姐姐骄傲的人,才能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让姐姐重新看见一些东西?

这个念头很疯狂,很冒险,甚至可能会让姐姐受到更大的刺激。

但楚亦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就这样沉沦下去。

就在她心中天人交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湿漉漉的衣角时,回廊的另一端,一扇通往天工坊内部的侧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道挺拔的青衫身影,撑着一把伞,走了出来。

他似乎刚与人谈完话,神色平静,步履从容,即使在这昏暗的雨廊中,也仿佛自带一种宁静而疏离的气场。

是他!吴升!

楚亦然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以更快的速度狂跳起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原本有些空洞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里面闪烁着紧张、忐忑、期盼,以及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她认出了吴升。

而吴升,似乎也察觉到了廊下有人,脚步微顿,目光平静地朝她这边扫了过来。

那目光只是看向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但楚亦然知道,他一定是记得自己的,至少在考场上,他们曾同处一室。

吴升确实对眼前浑身透着紧张气息的少女有点印象。

似乎也是进入最后一轮的十人之一,成绩好像还不错,是第二名?叫什么来着?他一时想不起名字。

他刚刚结束了与周止华、李乔元、李石崖三位元司的谈话。

三位前辈正式告知他,鉴于他在本次大会中无与伦比的表现。

他们已联名向天工坊总部及镇玄司高层提交了破格晋升申请,流程走得很快,预计最迟明日中午前,正式的四品阵法师凭证、袍服、印信及相关权限就会批下来,这比预期的还要快。

吴升自然是诚挚感谢了三位前辈的赏识与提携。

李石崖因京都尚有要事处理,暂不同行返回碧波郡。

吴升便表示自己今日晚些时候便会乘坐飞机返回,日后有空定当再来京都拜访。

周止华与李乔元自是笑容满面地表示欢迎,让他随时可来,他们必扫榻相迎。

此刻,他正准备返回酒店收拾一下简单的行李,然后便前往空港。

没想到在这雨廊中,会遇到人,而且看样子,还是专程在等他?

楚亦然见吴升停下脚步,目光看向自己,心中的紧张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用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她迈开有些发软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到了吴升面前大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离得近了,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了眼前男子身上传来的那种平淡却深邃的气息。

他的面容比远看时更加俊朗,五官清晰而立体,眼神平静如古井深潭,看不出丝毫情绪。

雨水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类似墨香与檀香的味道,飘入鼻尖。

“前……前辈。”楚亦然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还是清晰地说了出来。

她对着吴升,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姿态放得极低。

“晚辈楚亦然,见过吴升前辈。”

她自报家门,然后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恳求与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

“我知道前辈您事务繁忙,时间宝贵……”

她的语速很快,仿佛生怕自己一停顿就会失去勇气,“但晚辈恳请您,能否帮晚辈一个忙?求您了!”

语气中的哀求之意,几乎要溢出来。

吴升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紧张得浑身微微发抖、却努力挺直脊梁的少女,目光在她泛红的眼圈上停留了一瞬:“不要紧张,怎么了?”

楚亦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是关于我姐姐的!前辈,我姐姐是楚亦自,您可能有印象。她因为这次大会状态很不好,晚辈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但晚辈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晚辈恳请您,能否随晚辈去见一见我姐姐?不用很久,哪怕只是说几句话也好!”说完,她再次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看吴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