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八,酉时(17点)。
“福顺号”的舱房内,油灯将沈炼、徐阶(内阁首辅,此时已收到骆安密报)、骆安、张猛四人的影子投射在舱壁上。桌上摊开的账册、令牌、编制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沈炼,你这次立了大功。”徐阶抚摸着山羊胡,指尖划过“成国公府造”木板上的“私炮军编制图”,“狼骑兵一千、火铳手两千、佛郎机炮营三百——朱希忠这是要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沈炼将黑狼的账册推到徐阶面前:“首辅大人请看,隆庆二年三月初七,成国公府支付五千两白银购买‘牵机引’,时间与三皇子中毒案完全重合;三月初八,支付一万两白银购买‘狼骑兵’装备,目标指向大同——这正是太子‘监国’计划中‘控制九边’的第一步。”
徐阶翻开账册,目光停在“太子朱琰授意”的批注上(黑狼亲笔):“太子竟敢直接参与通敌?他就不怕陛下震怒?”
“太子以为成国公是他的‘刀’,可以替他扫除障碍。”沈炼冷笑,“却不知朱希忠的野心更大——他想借太子的名义掌控京营,再反过来架空太子,自己做‘幕后皇帝’。”
骆安补充道:“我们在无名岛还发现了这个。”他递上一本《海防策》,作者胡宗宪,“黑狼的亲信供认,他曾与浙江巡抚赵炳然秘密接触,想借‘抗倭’之名,让赵炳然为他提供‘合法’兵权。”
徐阶合上书,长叹一声:“赵炳然是徐阶的门生,若他真的与黑狼勾结,那……”
“首辅大人放心。”沈炼打断他,“我已派‘影子卫’去杭州监视赵炳然,一旦发现异常,立即拿下。”
张猛突然指着账册上的一行小字:“大人,您看这里——‘隆庆二年三月十五,支付两万两白银,购佛郎机炮十门,收货人:林三嫂’。”
“林三嫂?”徐阶瞳孔骤缩。林三嫂是白莲教团练首领,曾被沈炼收编,此时竟与成国公有交易?
沈炼点头:“林三嫂表面归顺朝廷,实则与严党余孽仍有勾结。成国公用‘白莲教’的名义购买佛郎机炮,想组建一支‘宗教武装’,配合‘私炮军’攻打京城。”
舱内气氛瞬间凝重。徐阶来回踱步,突然停下脚步:“沈炼,你必须立刻回京,将这些证据呈给陛下。同时,命骆安率神机营封锁天津卫,防止成国公府的‘匠户’逃跑;命赵小刀带‘影子卫’监视林三嫂,伺机将其擒获。”
沈炼起身拱手:“臣遵命。但臣担心,太子得知黑狼死后,会狗急跳墙……”
“无妨。”徐阶从袖中掏出一道密旨,“这是陛下给你的‘尚方宝剑’,授权你‘先斩后奏’,可调动锦衣卫、东厂、刑部三司。太子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三月初十九,巳时(9点)。
东宫,书房。
太子朱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跪在地上的心腹太监李保吓得浑身发抖:“殿下息怒!黑狼虽然死了,但他带走了账册的副本……”
“副本?”朱琰冷笑,“他以为一本账册就能扳倒我?沈炼那阉竖,竟敢烧了我的船坞,杀了我的‘盟友’!”他突然揪住李保的衣领,“你不是说沈炼‘擅闯王府’的证据确凿吗?为什么他还能活着回来?”
李保哭丧着脸:“殿下,那证据是成国公伪造的……沈炼带了真正的账册回来,陛下半信半疑,让徐阶牵头三司会审……”
“徐阶!”朱琰咬牙切齿,“这个老狐狸,一直在等我犯错!”他松开李保,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备轿,我要去见母后。”
李保连忙劝阻:“殿下,娘娘近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生病?”朱琰冷笑,“她是不想卷入这场纷争。但母后若不出面,我这个太子就做到头了!”
半个时辰后,太子朱琰的八抬大轿停在慈宁宫门前。守门的宫女见是太子,不敢阻拦,只得通报:“太子殿下求见娘娘。”
慈宁宫内,周皇后(隆庆帝宠妃,太子生母)斜倚在榻上,面色苍白。听到太子求见,她微微睁开眼睛:“宣。”
朱琰入殿后,扑通跪地:“母后!儿臣冤枉啊!沈炼构陷儿臣通敌卖国,成国公已被他害死,现在又要陷害儿臣!”
周皇后叹了口气:“太子,你太冲动了。成国公通倭是事实,你与他勾结,难道以为能瞒天过海?”
“母后!”朱琰急道,“儿臣只是想借成国公的力量,早日登基!沈炼那阉竖处处与我作对,若不除掉他,儿臣永远无法坐稳太子之位!”
周皇后沉默片刻,从枕下取出一枚凤钗:“这是哀家当年的嫁妆,你拿着去见冯保(东厂提督)。”她顿了顿,声音低沉,“冯保与沈炼不和,你许他‘司礼监掌印’之位,让他帮你除掉沈炼。”
朱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多谢母后!儿臣这就去办!”
三月初二十,未时(13点)。
锦衣卫北镇抚司,沈炼正在审问从无名岛抓来的倭寇俘虏。突然,一名“影子卫”匆匆闯进来:“大人,东厂的人来了!”
沈炼皱眉:“东厂?冯保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东厂提督太监冯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着蟒袍,面带微笑,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沈大人,恭喜啊!这次立了大功,陛下必定龙颜大悦。”
沈炼起身拱手:“冯公公客气了。此乃臣分内之事。”
冯保走进审讯室,目光扫过桌上的证据:“沈大人,这些证据……够不够给成国公定罪?”
“足够了。”沈炼将账册推到冯保面前,“冯公公是东厂提督,想必对这些‘通敌’案件很感兴趣。”
冯保接过账册,随意翻了几页,突然笑道:“沈大人,你可知道,太子殿下最近很生气?”
沈炼心中一凛:“太子殿下为何生气?”
“因为他最好的‘盟友’黑狼死了。”冯保凑近沈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太子殿下让我转告你——‘沈炼,你杀我盟友,我必杀你全家’。”
沈炼面不改色:“冯公公,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敢。”冯保后退一步,恢复了笑容,“我只是来提醒沈大人,东厂的职责是‘监察百官’,太子殿下也是‘百官’之一。若太子殿下有不法之举,东厂自然会如实上报陛下。”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沈大人,好自为之。”
三月初二十一,寅时(3点)。
山东济南府,林家庄。
林三嫂(白莲教团练首领)正在佛堂内焚香祷告,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刚要起身,赵小刀已带着二十名“影子卫”冲了进来。
“林三嫂,你被捕了!”赵小刀亮出“尚方宝剑”,“你勾结成国公,购买佛郎机炮,意图谋反,证据确凿!”
林三嫂脸色大变,连忙从佛龛后抽出一把短刀:“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赵小刀冷笑一声,挥刀迎战。林三嫂虽然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影子卫”制服。
“说!成国公交代你什么任务?”赵小刀审问道。
林三嫂咬着牙:“成国公让我在山东、河南一带煽动白莲教徒起义,配合‘私炮军’攻打京城……”
赵小刀将供词记录下来,然后对林三嫂说:“你若肯戴罪立功,指证成国公,我可以请求陛下免你一死。”
林三嫂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我愿意招供……”
三月初二十二,辰时(7点)。
北京城,正阳门。
“福顺号”商船缓缓靠岸,沈炼率领锦衣卫队伍,押解着成国公府的匠户、白莲教俘虏、倭寇战俘,浩浩荡荡地进入京城。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沈炼大人又立大功了!”“成国公通敌卖国,真是罪有应得!”
沈炼骑在马上,望着熟悉的京城街道,心中感慨万千。这次“海上交锋”,他们不仅摧毁了成国公的“私炮军”计划,还获取了大量通敌证据,将太子与倭寇的勾结暴露在阳光下。但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太子的反击、东厂的暗算、朝堂的党争,都将接踵而至。
“大人,徐阶首辅在锦衣卫衙门等您。”张猛策马来到沈炼身边,低声说道。
沈炼点了点头,调转马头,朝着锦衣卫衙门的方向驶去。
此时,东宫内的太子朱琰,正握着周皇后给的凤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慈宁宫内的周皇后,望着窗外的天空,默默祈祷:“太子,你一定要平安……”
而紫禁城的乾清宫,隆庆帝朱载坖正坐在龙椅上,手中拿着沈炼的密折,面色阴沉。他知道,一场关乎大明江山的权力斗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