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鹿的卧房内。
“阿依娜,为什么会这样,兄长为什么要杀害父汗和二哥,为什么?”
云鹿满面泪水,坐在桌前,阿依娜陪在她身旁,手里拿着一方丝帕跟着抹眼泪。
云鹿哭了一阵,发泄了情绪,坐在桌前发呆,突然,她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霍然站起身。
阿依娜见到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公主,你……你怎么了?”
“嬴弈说的没错,想杀我的并不是他,而是九州,我死了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但对九州却是很大的利好。”
“公主……。”阿依娜怔怔的望着她。
“先前想杀我的的确是他,父汗活着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继承汗位的资格,而二哥与我交好,有我辅佐,二哥必然能继任大可汗,我若死了,二哥没有我的辅佐,必定是斗不过他的。
可自从我去了中原,这一切就都变了,就如现在这样,他只要趁着我不在,杀了父汗和二哥,我只能被他当做联姻的工具用来拉拢其他部族。因此,他需要我活着,必然不会杀我。”
云鹿顿了顿,沉思了片刻又接着道:“可九州需要我死,三大部族和我骨利二十八部乃是世仇,只要我死了,骨利便不会和三大部族结成姻亲。
只能是为了共同利益而暂时联手的几个部落,甚至彼此之间还会相互提防,永远形成不了一个强有力的真正的联盟,听嬴弈说过,南蛮……中原的刘梦良就是如此,尾大不掉,摆脱了九州的控制。
如此一来,九州自己才是整个草原大漠幕后真正的掌控者,届时一声令下,我大漠勇士为九州拼命白白流血牺牲,而他们则坐收渔利,当真是好歹毒的计谋。
她说到这里,面上突然浮现出温柔的笑,纤巧的玉手轻轻在小腹上抚摸:“是嬴弈救了我,保护我,破坏了九州的图谋。如今兄长将我嫁给乌古思,意图和多录部联合,他这一举动无疑会招致九州的报复,会给我们骨利带来灭顶之灾。”
阿依娜失声道:“公主,那怎么办?可大汗已经和乌古思汗说定了。”
“他们三日后才会召开神选大会,我要在这三日里说动我们二十八部首领到时候合力反对,就算是乌古思也无法违抗我们二十八部首领的意见。”
云鹿眼里亮起了希望的光。
“公主,您要的马奶酒。”一个侍女端着一壶马奶酒走进房内,把酒壶放在桌上。
阿依娜拎起酒壶,替云鹿倒了一杯酒。
云鹿举杯一饮而尽,没喝几杯,云鹿一阵头晕目眩,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公主!公……。”阿依娜大惊失色,想要叫醒云鹿,后脑遭到一击晕倒在地。
“你们两个,给公主换上新衣,送到乌古思汗的床上。”
奎摩那走进房内,指挥几个侍女用毛毡裹了云鹿抬起来离开了房间。
不省人事的云鹿很快就梳妆完毕,被几名侍女抬着放在乌古思所住客房的床上,做完这一切,那些侍女关上门离开了,等待乌古思饮宴结束。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一个侍女出现在房内,把了把云鹿的脉门,摇摇头取出一粒丹药喂给她,而后抓起她的腰带身形一闪借着夜色离去。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那侍女又出现在房内,手上提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放在床上,那女子生的圆脸塌鼻,凹眼阔口,丑陋不堪。
那侍女“嘻”的一笑离开了房间。
次日一早。
乌古思的房内响起了刺耳的怒喝:“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云鹿公主!云鹿公主在哪里?”
怒喝声引来了众多侍卫,很快沮余面色铁青的带着奎摩那来到了乌古思的房间。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乌古思汗的房间里?”
奎摩那震惊的望着那丑陋的女子厉声询问。
“沮余汗,你这是对我的侮辱!欺骗!我要的是云鹿公主!云鹿公主!”乌古思愤怒的指着沮余厉声怒喝。
“乌古思汗,非常抱歉,此事我们定会查出真相,云鹿公主一定会嫁给您的。”奎摩那赔着笑脸,好言相劝。
“后天的神选大会,本汗一定要得到答复!”乌古思面色阴沉,带着护卫转身离去。
沮余面色铁青,望向那女子厉声怒喝:“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在乌古思的房间里!?”
那女子缩在墙角用毛毯遮掩着身体战战兢兢的望着沮余:“大……大汗,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城里的寻常牧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沮余大怒:“滚!给我滚出去!”
那女子裹着毛毯,衣服都顾不上穿,狼狈的逃走。
围观的众人都散去了,只剩下沮余和奎摩那。
“奎摩那,这就是你办的事!云鹿呢?让你把云鹿送到乌古思的床上,你就这样做的?”
“大汗,我的确是亲自指挥侍女把公主送到乌古思床上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云鹿!肯定是她!”沮余咬牙切齿。
午后。
此时的云鹿正带着阿依娜和另外一名侍女走在牧云城的大街上。
牧云城的街道并不像中原那么繁华,也没有那么多商品售卖,而是遍地帐篷,帐篷门口铺一张羊皮,上面摆几样物件就算是商店。
云鹿一边走一边看,暗暗叹息,牧云城已经可以算是草原明珠,还是当年北庭都护府驻地,也是中原人修建的。可和真正的中原城市相比,连青溪江畔的渡口小镇都不如,更别提郡城和神龙城。
“公主,咱们已经走了一上午了,二十八部首领咱们都见过了,他们都认认可您的话,你终于不用嫁给乌古思了,太好了。”
阿依娜兴高采烈的笑。
云鹿沉默着摇摇头:“二十八部首领虽然认可我说的话,但乌古思带来的好处是真真切切能看得到的。九州的威胁却是虚无缥缈的。利益面前,谁都不能保证不会动心。”
“要是嬴弈在就好了,他一定能为我解开这等困境。”
一旁的那侍女听到嬴弈的名字,翻了个白眼,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瑶月姑娘,你对此事怎么看?”
那侍女淡淡道:“小师叔让我保护你,我只会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其他的事,我可帮不了你。”
云鹿停下了脚步对瑶月深深一礼:“昨夜多谢瑶月姑娘相救,否则……云鹿只有一死以明心志。”
瑶月撇撇嘴:“现在怎么这么客气了,当初你可是威风的很呐,手底下十几个归虚,把我和静儿都抓了去,要不是小师叔相救,当时我就死在你的手里了。”
云鹿并不在意她的话:“此一时彼一时,彼时我们是敌人,此时我们是朋友,未来我们也是姐妹,又何必揪着过去不放呢,你若心中有气,要不然,我让你打一顿如何?我绝不还手。”
瑶月翻了个白眼:“就你那明心的修为,我一出手你就死了,还想还手?痴人说梦。”
云鹿笑着挽起她的手臂:“那我们旧怨一笔勾销,以后就是姐妹了,说起来,我一个月前也加入了星宫,拜在玄真长老门下,我们也算同门,我大你几岁,以后就称你瑶月妹妹,如何?”
遥月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称呼代表着什么意思,见她态度诚恳,也拉不下脸拒绝,冷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云鹿面上泛起奇异的微笑,望了瑶月一眼,没有说话。
回到云鹿的居住的寝宫,沮余早已等在殿中。
“云鹿!你干的好事!”
沮余声色俱厉,望见云鹿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兄长这是何意?来我的寝宫有何要事?”云鹿慢慢来到沮余面前,目光平静的望着他,语声平淡的道。
“你还在这里明知故问!我问你,你昨晚都做了什么?”
云鹿眼底闪过怒意,冰冷道:“我昨夜心情不好,喝了几杯酒便早早安歇了。”
她说到这里深蓝色的瞳孔泛着冷光,盯着沮余的眼睛一字字道:“怎么,兄长现在连妹妹晚上休息都要干涉么?你将我嫁给乌古思,你不怕惹恼了他?”
沮余顿时语塞沉默了许久换了一副表情长叹一声劝道:“云鹿,我们骨利部衰落至此,父汗在时又与南蛮子签订了和约,每年上贡牛羊等物,对我们是很大的负担。
三大部族虽然与我们是世仇,幸好有九州姬先生居中斡旋,我们骨利才免于被三大部族吞并。而今多录部愿与我们冰释前嫌,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能成功联姻,不但我们骨利的实力能够一举壮大,甚至还有机会吞并多录部,只要我们能够吞并多录部,整个大漠再无人是我们骨利人的对手。”
云鹿叹了口气,沮余的想法很好,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实现。她毫不怀疑,一旦骨利部和多录部联姻,第一个死的就会是沮余。
他沮余能想到的,凭什么乌古思和姬先生想不到。
“兄长,此事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不是简单的我们大漠部族之间的联姻,而是牵扯到了九州的谋划,各方势力之间的博弈。
九州虽然与我们交好,但他们终究是中原人,不会放任一个强大,统一的草原部族出现的,我们现在最应该做到就是借着和约与大秦结盟,明哲保身积蓄力量。
待三大部族和大秦打到两败俱伤之境时,我们再突然出手,一举横扫大漠,到那时才是我们骨利真正崛起。
届时无论我们据大漠自保,还是挥师南下自主权都在我们,而不是现在这样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弃我骨利勇士的安危于不顾。”
云鹿沉默许久,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说。
听了云鹿的话,沮余面色数变,冷笑道:“云鹿,你当真是我的好妹妹。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偏向南蛮子。因为你的身体里流淌着南蛮子污秽的血,和你那下贱的娘一样。”
“乌古思,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明日神选大会,正式和乌古思汗订亲。”沮余冷哼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