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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过两日,璎珞便带来消息。

“娘娘,张院判这两日将自己关在太医院药库旁的静房间里,几乎不眠不休,翻阅了大量书籍。

昨日傍晚,他命亲信药童悄悄去御酒坊,取了一小坛最烈的烧刀子酒。”

璎珞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兴奋,“今日一早,咱们在咸福宫的眼线说,张院判以斟酌药方为由,向贵妃宫中管事讨要了一小撮安神香的香灰。

说是要研究其中成分,看是否与贵妃体质相冲相克呢。”

“香灰……”容音指尖轻轻叩着桌面,“他要到了?”

“要到了,贵妃的管事宫女原本有些犹豫,但张院判拿着皇上的手谕,态度坚决,便给了少许。”

“很好。”容音唇角微扬,张院判果然行动了。

有香灰和烈酒,验证之法又在眼前,很快就能顺藤摸瓜,查出来源。

“冠香坊和观音庙那边呢?”容音问。

“冠香坊这两日似乎察觉到什么,铺面虽还开着,但后院的伙计行事格外小心,生面孔一律不让进。

观音庙里那位了尘所住的禅房,守卫似乎更严密了。

站下就是连日常送斋饭的小沙弥都不能直接送入,需经门口看守的转交。”

璎珞回道,“不过,咱们的人发现,昨日深夜,有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悄悄停在观音院后巷。

夜色遮挡,只能隐约看轻是个披着黑斗篷、身形瘦削的人下了车。

不过此人被直接引入禅房,约莫半个时辰后才离开。

虽看不清面容,但看走路的姿态,倒像是个女子。”

女子?容音心中念头很多。她觉得可能是苏家的人?也可能是纯妃派去的?

“继续派人盯着,重点还是那个蓝布匣子,一定要弄清楚里面是什么,最好能拿到手。”

容音紧锣密鼓的吩咐,“另外,让我们在苏府外的人手也警醒些,看苏夫人最近有没有异常举动,或者同外界传递消息。”

“是。”

张院判如今已经证实香灰有问题,且不会立刻声张。

他需要查出更确凿的证据,需要弄清来源,需要权衡如何上奏。

他肯定不想引火烧身,或者打草惊蛇让对方销毁所有证据。

她只需要等待,并在关键时刻,轻轻推上一把。

又过了几日,便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按照惯例,皇宫要设宴赏灯,与民同乐。

但今年因为高贵妃病重,皇帝兴致不高,只下旨在乾清宫简单设一顿家宴,由后宫嫔妃和皇室宗室参加。

宴席的气氛比起除夕夜,更多了几分压抑。

高贵妃依旧没有出席,那个空位格外刺眼。

纯妃倒是来了,不过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也不复往日沉静,时不时还会飘向帝后二人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乾隆不知怎的,今日话不多,眉宇间凝着一股郁色,酒也喝得比平日闷。

酒过三巡,乐声暂歇,皇帝忽然放下酒杯,目光扫过下方,淡淡道,

“近日宫中屡有不宁,贵妃也一直不见好,朕心甚忧。太医院众卿费心竭力,朕都看在眼里。张之林。”

张院判连忙从末席起身,躬身应道:“臣在。”

“贵妃之疾,根源可曾查明?”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瞬间让整个大殿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息看向张院判。

纯妃捏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

张院判低着头,内心很不平静,他也想今日不管不顾将一切说出来。

但这样根本就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所以他内心正在激烈挣扎。

片刻,他才沉声道:“回皇上,贵妃娘娘身体违和,乃寒邪内侵,心脉受损,兼之肝郁气滞,以至缠绵难愈。

臣等正在竭力调治,斟酌新方。”

头脑清醒后,他只回答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皇帝看向他,眸光深邃,眯眼审视,最终什么都未说,也并未再追问,只说:

“朕将贵妃身体托付于你,望你竭尽所能。”

“臣遵旨,定不负皇上重托。”张院判叩首。

宴席继续,容音坐在乾隆身侧,能清晰地感觉到,皇帝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压抑着的疑虑与不耐。

他对张之林的回答并不满意。而张之林的回避,恰恰说明,他可能已经查到了什么,但还在犹豫。

宴会中途,富察容音用更衣做理由,暂离片刻。

在偏殿暖阁稍作休息时,璎珞匆匆寻来,附耳低语,气息有些不稳,

“娘娘,咱们在观音院外的人刚传回急讯。

就在宫宴开始后不久,有一伙蒙面人突然闯入观音庙,直奔了尘的禅房!

与禅房看守的人发生冲突,打斗声惊动寺庙里的僧人。

那伙人目标明确,抢走禅房内的蓝布匣子,趁乱从后山逃走了!

了尘受了惊吓,但未受伤,现下观音庙已经报官了。”

东西被抢了?

容音心头一震,是谁?动作竟然比她还快!

是纯妃狗急跳墙,派人去取回,这是想销毁证据?还是……另有势力插手?

“可有活口或遗落线索?”

“据眼线说,那伙人身手矫健,配合默契,像是有规划的,与寻常盗匪不同。

双方打斗时用的短刀和棍棒,也没有留下活口,也没有明显身份标记。

但在混乱中,有人听到其中一人低喝了一句,口音带着点儿闽南腔调。”璎珞快速说道。

闽南腔?……容音脑中急速串联,看来有人狗急跳墙了。

“京兆府那边如何反应?”

“已经派衙役过去查看,但应该没什么用。观音庙报了失窃,只说丢失了私人物件,并未提及是何物。”

容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东西被抢,虽然打乱她的一些计划,但未必全是坏事。

首先,证明那匣子里的东西确实很重要。其次,抢走匣子的未必是纯妃的人。

若是她的人,何须硬抢?悄无声息取走便是,看来这潭水,比她预想的更深。

第三,观音庙失窃报官,此事便不再是秘密,至少在京兆府和某些消息灵通的朝臣那里挂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