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娘泪水滑落,更显凄楚柔弱:“没有,那时…只有妾身一人。故听闻他受了重伤,妾身便想为民除害。此等禽兽,留之便是祸害其他女子。”
她容貌本属温婉,此刻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顿时激发了堂中不少将领和军士的正义感与对弱者的保护欲。
这些在沙场上刀头舔血的汉子,平生最恨的,便是欺凌妇孺,背后捅刀的宵小之辈。
“若真如此,这刘光宗实乃军中败类!”
“难怪!如此品行卑劣之人,那暗中毁坏灵犀镜通敌卖国的,十有八九也是他!”
同情与先入为主的愤怒,开始悄然蔓延。
此刻直播间,网友们早已化身福尔摩斯,开始了火眼金睛的审视与推理:
[代入一下,如果一个女子真的遭遇那种事,害怕报复不敢声张,忍到仇人重伤才动手,逻辑上好像也说得通?先不站队。]
[时机太巧了!刚查到刘光宗是关键证人,她就来为民除害?我信你个鬼!]
[只有我注意到她台词背得特别顺吗?真正的恐惧不是这样的。]
[徐副将这演技,用力过猛了啊!可以去角逐年度“最佳甩锅丈夫”奖了。]
一片议论声中,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这是污蔑!我哥才没有做那种事!”
只见刘耀祖搀扶着面色苍白,重伤未愈的兄长刘光宗,艰难闯入,二人扑通跪倒。
刘光宗气息微弱却坚决:“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霍将军……小人就是刘光宗,小人冤枉,小人从未做过徐夫人所说之事……”
“狗东西!还敢狡辩!”徐暨勃然大怒,竟猛地暴起,一拳挥向刘光宗面门!
玄一眼疾手快,闪身将其死死按住。
刘光宗却丝毫不惧,挺直了腰板:“士可杀不可辱!我刘光宗若有一字虚言,愿受天打雷劈,死后不得超生!”
恰在此时,一身风尘的逐月自侧后方悄然入内,快步绕至夏樱身后,俯身低语良久。
夏樱静静听着,眼底深处的疑虑顿时如冰雪消融,化为一片了然。
“人,可拿到了?”她低声问。
逐月:“拿到了,我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合力擒获,人都带回来了!”
先前苏慧娘刻意在夏樱面前露出腕间伤痕时,夏樱便已起疑,当即遣了逐月循迹追查。
没想到,还有这般收获。
“干得好,回头记功,重重有赏,给你们加鸡腿。”夏樱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低声赞道。
说起鸡腿,她忽然意识到,晚膳时辰早过,腹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饥饿感。
看来,得加快此案的审理了。
她再抬眼时,直接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徐暨,你的儿子,现在在何处?”
堂中霎时一静,众人皆面露愕然。
霍云起下意识回道:“太子妃明鉴,徐副将与夫人…成婚多年,并无子嗣。此事在北境军中,乃至定北城内,人尽皆知。”
谢千里也忍不住点头附和:“是啊,徐副将和夫人伉俪情深,多年来洁身自好,从未听闻有侧室或外室,更别提子嗣了。大家都说他专情厚义,在民间和军中都是传为美谈的。”
众将领纷纷称是,言语间对徐暨的深情不无感慨。
苏慧娘的嘴角几不可察地轻扯了一下,低垂的眼睫下,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与悲凉。
徐暨低垂的头颅猛地一僵,但他以惊人的速度调整了状态,在抬眼时已是一副无辜与被误解的委屈神情。
他语气近乎悲壮:“太子妃,末将对慧娘之心,天地可鉴。即便她多年来未能为徐家延续香火,末将亦从未有过半分怨怼,更不曾动过纳妾或休妻的念头!子嗣乃天定,强求不得。末将与慧娘夫妻一体,甘苦与共,此事……末将早已看开,只愿与她白首偕老。”
“还请……太子妃莫开这种玩笑。”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苏慧娘已痛苦地闭上眼,肩膀难以抑制地瑟缩了一下。
夏樱简直是佩服这个徐暨的演技。
事已至此,竟还能倒打一耙,反将她衬作专揭人伤疤的恶人。
既然他将脸凑到跟前,她又岂有不打的道理?
夏樱步步紧逼,一字一句道:
“好一个情深义重!那……徐凯,又是何人?”
“或许,我们该叫他……阿木尔·苏赫。”
“徐副将,对这个名字,可有印象?”
“阿木尔”三字,犹如一道惊雷,在众将领心头轰然炸开!
满室瞬间陷入死寂。
与北漠狼骑搏杀多年,谁没听说过这个姓氏?
那是北漠王庭之下,最显赫的三大部落之一。
那是北漠最令人闻之色变的“影子部落”,阴险诡谲,恶名昭彰。
他们鲜少现身于正面战场那铁骑奔涌的冲锋之中,却总在你最松懈的夜晚、最信任的身后,悄然露出淬毒的獠牙。
当阿木尔·苏赫之名与发生在城中的一系列阴毒行动联系起来时,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
徐暨在最初的惊骇之后,脸上迅速又覆上一层被冤屈的悲愤。
他不知对方究竟掌握了多少,但只要咬死不认,便还有一线生机。
他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几乎字字泣血:“太子妃!此乃无稽之谈,诛心之论啊!末将半生戎马,与北漠蛮子血战不下百回,这满身伤痕皆为铁证!怎会与那阿木尔部落有丝毫瓜葛?!”
“末将根本不认识什么阿木尔·苏赫!必定是奸人构陷,或是北漠的反间计,意图污我、乱我定北城军心!殿下,霍将军,诸位同袍,你们要为末将做主啊!”
夏樱静静听着,面上波澜不惊。
如果咆哮有用,毛驴早就统治世界了。
她淡淡道:“早料到你不会认,无妨。本宫从不搞空口白牙那一套。咱们讲究的,是证据齐全,人赃俱获。”
她侧首,声音清晰:“闭月、羞花,把人押上来吧。”
“是!”
话音落下片刻,议事堂侧门开启。
闭月与羞花一左一右,押着一名年轻男子步入堂中。
那人看着约莫十六七岁,个子挺高,就是骨架细瘦,肩背薄得像纸片。
五官倒是生得清楚,眉眼清秀,不太像北漠人那种刀凿斧刻的轮廓,只是脸上笼着一层和他年纪不相称的阴沉。
他被带到近前,默不作声地跪倒在徐暨与苏慧娘旁边,低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徐暨在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浑身猛地一震。
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似的猛一哆嗦。
他?!他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