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丝网中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边缘发黑。慕容雪咬破手指，把一滴血滴在肩膀上残留的金丝上。那些金丝轻轻抖动，重新亮起微弱的光。
防护罩晃了晃，稳住了。
“只能撑一会儿。”她喘着气说，“别站我前面，挡不住第二次。”
楚寒点头，从怀里拿出罗盘。罗盘是铜色的，表面有斑点，指针乱转。他闭上眼睛，静静等了一会儿。忽然，指针停了，指向前方雾中的一个方向。
云逸尘掌心的红光闪了三下，和刚才一样。
“它认路。”楚寒睁开眼，“不是随便走，是有东西在带我们。”
苏清绾低头看脚下的地。地面灰白，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她发现每隔几步，地上就有一个淡青色的符号，像是刻上去的，又像是自己长出来的。
“这里有记号。”她说，“九步一个，很整齐。”
云逸尘蹲下，伸手碰那个符号。指尖刚碰到，掌心的红光猛地一闪，整条手臂都震了一下。
“这纹路……”他皱眉，“我见过。”
“在哪？”苏清绾问。
“小时候家里的密室，书页边上。”他说，“娘留下的《九曜真经》残本，边角画的就是这种线。”
他试着用手指照着画了一遍。刚画完最后一笔，眼前的符号轻轻一颤，往前飘了半尺，停下。
后面的符号也动了，一个个亮起来，连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伸向雾中。
“它在带路。”楚寒说，“不是死的，是活的。”
“为什么现在才动？”慕容雪靠在苏清绾肩上，脸色发白，“之前怎么没反应？”
“因为你还没来。”楚寒看向云逸尘，“它等的是你。”
没人说话。
四人手腕上的布条还绑着，谁也没松开。刚才那股吸力差点把他们拉进漩涡，现在谁都不敢大意。
“走不走？”苏清绾问。
“来都来了。”慕容雪冷笑，“难道在这等死？”
云逸尘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
布条被拉紧，其他人也被带着走了。
防护罩跟着他们移动，琥珀色的光贴着地面滑行，发出轻微的声音。雾在两边分开，又很快合上，像有什么在后面看着。
走了不到十步，云逸尘突然停下。
“怎么了？”苏清绾问。
“手热。”他说。
他摊开手掌，红光比之前更亮，几乎能看到骨头。光的流动变了，和地上符号的方向一样。
“它在学。”楚寒低声说，“你的血在教它认路。”
“什么意思？”慕容雪问。
“意思是。”楚寒看着前方，“你走一步，它就知道下一步怎么走。你不只是钥匙，你是活的地图。”
云逸尘没说话。他盯着自己的手，感觉那光像有了心跳，一跳一跳的。
又走十几步，雾开始变薄。
不是自然散开，是被压下去的。空气变得沉闷，耳朵有点胀。
“不对。”楚寒突然说，“停下。”
大家立刻站住。
他蹲下，把罗盘放在地上。指针转了几圈，猛地扎进土里，不动了。
“磁场反了。”他说，“我们脚下不是实地。”
“什么意思？”苏清绾问。
“意思是我们踩的可能是顶。”楚寒抬头，“真正的地面在上面，我们现在走在‘天’上。”
“胡说。”慕容雪咳嗽两声，“谁能在天上走路？”
“你能。”楚寒指她肩上的母蛊，“你那只虫子飞的时候，翅膀是往上扑的，不是往下扇。”
慕容雪一愣。
她记得，蚀梦蛛飞的时候确实不对劲，当时以为是风的问题。
“这地方不一样。”楚寒站起来，“别信眼睛看到的，小心脚下。”
云逸尘往前看。符号还在亮，一路延伸，没有断。
“继续走。”他说。
“你确定？”苏清绾抓住他胳膊，“你现在很难受。”
“我知道。”他说，“但这条路，只有我能带。”
他抬脚往前。
这次，其他人也跟上了。
越往前，符号越多。原本九步一个，后来五六步一个，再后来三步一个，接连不断。空中也开始出现符号，绕着他们转，像在看他们，又像在引路。
云逸尘的手越来越烫。
他能感觉到，红光不只是发光，它在读符号，在记，在懂。每过一个标记，脑子里就像多了一页字，看不懂，但很重要。
他知道这些字是祖先留下的，只有血脉对的人才能明白。
“前面有光。”苏清绾突然说。
大家抬头。
雾的尽头，有一点微弱的亮，青白色，静静浮在那里。
“不是出口。”楚寒说，“太安静了。”
“也不是陷阱。”慕容雪眯眼，“陷阱会动，这个不动。”
“是目标。”云逸尘说。
他加快脚步。
其他人跟着。
防护罩的光开始闪，涅盘蛊的力量快没了。金丝出现裂纹，像要碎。
“撑不住了。”慕容雪咬牙，“最多再走二十步。”
“够了。”楚寒说，“我看清楚了。”
“看清楚什么？”
“那光不是灯。”他说，“是墙。”
“墙？”
“一座建筑的外墙。”楚寒盯着远处，“很高，没门，也没窗。我们走的这条路，正对着一面刻满符文的石壁。”
“和地上的符文一样吗？”
“更老。”他说，“像是源头。”
云逸尘没说话。他盯着前方，掌心红光剧烈跳动，像要冲出来。
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家。
不是现在的家，是他没见过的、百年前被烧毁的云家主殿的外墙。小时候听老人说过，门前有一面禁制碑，刻着家族传承咒，每一代家主都要用血开启。
他娘死前，最后摸的就是那块碑。
“快到了。”他低声说。
苏清绾握紧他的手。
她的手很凉，但他没甩开。
二十步很快走完。
第十九步时，防护罩发出一声脆响，像玻璃碎了。一根金丝断了，接着第二根。
第二十步落地，整个罩子塌了。
最后一道光熄灭的瞬间，所有人感到一股压力从四面八方压来，像被关进了铁箱。
但他们没停。
符号的路到了尽头，前方的雾彻底散开。
一面巨大的石墙出现在眼前，高不见顶，宽看不到边。墙上布满青黑色的纹路，一层叠一层，像是很多人一起刻的。
最中间，有一个凹下去的手印。
云逸尘看着它，心跳慢了一下。
他知道那是给谁的。
他抬起右手，掌心红光冲出，和墙上的纹路呼应。
那些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从下到上，从左到右，像被唤醒的记忆。
墙缝里吹出一丝风，带着旧年的味道。
苏清绾抬头看他。
“你要上去吗？”
“必须去。”他说。
“你知道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他摇头，“但我得试。”
他往前走。
手离墙还有三尺时，整面石壁震动了一下。
不是摇，是跳。
一下，又一下。
像心跳。
楚寒脸色变了。
“这不是建筑。”他低声说，“这是活的。”
慕容雪扶着苏清绾后退半步。
云逸尘站在墙前，掌心对准那个手印。
红光越来越强，刺眼。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