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
一字轻吐,却如同天宪。
姜阳那只燃烧着金色圣炎的右手虚握之处,空间骤然扭曲、塌陷!并非被暴力压缩,而是仿佛被无形的高温瞬间焚化、蒸发!一道纯粹由涅盘圣炎构成的金色波纹,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呈球形轰然扩散!
这波纹看似轻柔,却蕴含着焚尽万物、令法则归墟的恐怖威能!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道最快的“幽冥死光”。凝练如实质、足以洞穿山岳的漆黑光束,在接触到金色波纹的瞬间,如同冰雪遇上烧红的烙铁,连一刹那的僵持都未能做到,便发出“嗤”的轻响,直接汽化、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紧接着,是那条由无数怨魂凝聚、散发着元婴大圆满威势的黑色鬼龙。它狰狞咆哮,张牙舞爪,携带漫天鬼气扑下,却在金色波纹拂过的刹那,庞大的身躯骤然僵住!组成其身躯的亿万怨魂同时发出凄厉到极点的哀嚎,魂体如同被投入炼狱火海,迅速变得透明、扭曲,随即彻底燃烧起来,化作漫天飘散的金色火星!
鬼龙哀鸣一声,庞大的身躯寸寸崩解,还原为最原始的幽冥鬼气,而这些鬼气甫一出现,便又被无处不在的金色圣炎点燃、净化!不过呼吸之间,那条威风凛凛的鬼龙,便已烟消云散,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
波纹继续扩散,与三名元婴后期长老发出的各种幽冥神通碰撞。
漆黑腐臭的污血长河,被蒸发成腥臭的雾气,随即雾气也被点燃。
遮天蔽日的白骨巨爪,如同蜡烛般融化,滴落黑色的油脂,燃烧成灰。
无声无息侵蚀神魂的怨魂咒音,在煌煌圣炎面前,如同鬼蜮伎俩遇见昊日,瞬间消弭无形。
三大元婴后期长老的联手一击,在这看似简单的金色波纹面前,竟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撕裂、焚毁!余波甚至反冲而回,震得三人气血翻腾,护体鬼气剧烈动荡,脸上齐齐露出骇然之色!
“怎么可能?!这到底是什么火焰?!”一名长老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们修炼的幽冥鬼气,至阴至邪,对绝大多数阳刚力量都有极强的抗性甚至克制,可在这金色火焰面前,却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毫无抵抗之力!
“涅盘圣炎……传说中唯有凤凰血脉返祖到极致,或是在极致毁灭中领悟新生真意,方有可能觉醒的先天神火……可焚万物,可净诸邪,更蕴含一丝不灭重生的道韵……”幽冥圣子纯黑的双眸死死盯着那金色火焰,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凝重,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贪婪!“若能将此血脉之力夺取,融入我之幽冥圣体……化极致毁灭与新生为一体……我之道途,将再无阻碍!”
他心中的杀意与占有欲,瞬间攀升到了顶点!姜阳必须拿下!无论生死,这涅盘圣炎的血脉之力,他志在必得!
“结‘九幽炼圣大阵’!困住他!消耗他的血脉之力!他刚刚觉醒,支撑不了多久!”圣子厉声下令,同时双手急速结印,眉心处一枚复杂的幽冥符箓缓缓浮现,散发出远超元婴大圆满的恐怖波动!他竟在催动某种秘法,暂时引动化神层次的力量!
随着他一声令下,上空数十名幽冥教徒,包括那三名元婴后期长老,立刻变幻方位,脚踏玄奥步法,口中念念有词。浓郁的幽冥鬼气从他们身上喷涌而出,彼此勾连,瞬间在空中交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山谷、符文闪烁的漆黑大网!大网之上,九个巨大的、燃烧着绿色鬼火的骷髅头虚影缓缓浮现,张开大口,喷吐出九道粗大的、由精纯幽冥法则凝聚而成的锁链,如同九条毒龙,从不同方向朝着姜阳缠绕、镇压而下!
这“九幽炼圣大阵”乃是幽冥圣教专门用来围困、炼化那些身负至阳至刚血脉或功法的强敌的顶级阵法,对涅盘圣炎这类火焰有极强的压制与消耗作用!
九道幽冥锁链未至,那股专克阳刚、侵蚀生机的阴寒法则之力已然降临,让姜阳周身的金色圣炎都为之一暗,火焰跳动似乎变得迟缓了一些。
火焰之中,姜阳的意识依旧处于一种混沌与清醒交织的奇异状态。他能感受到血脉中涌动的磅礴力量,感受到涅盘圣炎对幽冥之力的天生克制与净化之能,但也清晰地感觉到,这股力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他的生命力与神魂本源!这并非可以随意动用的力量,每一次燃烧,都是在燃烧他自己的根基!
而且,这力量虽然强大,但他初觉醒,掌控粗浅,面对这专门克制阳刚的幽冥大阵,以及正在引动更恐怖力量的幽冥圣子,胜负之数,依旧难料。
“不能硬拼……必须离开!”求生的本能与理智瞬间压倒了对力量的沉醉。姜阳金色火焰双眸扫视四周,瞬间锁定了大阵的一个相对薄弱点——那是三名金丹期教徒支撑的节点,因他之前圣炎爆发,三人气息尚未完全平复。
就是现在!
姜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长啸,周身金色圣炎轰然内敛、压缩,全部汇聚于右手!整条右臂瞬间膨胀,皮肤下仿佛有岩浆流动,散发出令空间都扭曲的恐怖高温!
“涅盘——焚天击!”
他对着那处薄弱节点,一拳轰出!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火焰的爆发!一道直径不过尺许、却凝练到极致、仿佛由液态黄金铸造而成的火焰光柱,撕裂空气,带着焚山煮海、净化一切邪恶的决绝意志,悍然轰击在那处阵法节点之上!
嗤啦——!
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牛油。那处由三名金丹教徒支撑、本就被圣炎气息扰乱的阵法节点,在这集中一点的极致圣炎冲击下,瞬间崩溃!组成节点的幽冥符文炸裂,三名金丹教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金色火焰吞没,化为飞灰!
大阵光幕剧烈震荡,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隙!
“拦住他!”幽冥圣子厉喝,他眉心的符箓已然成型大半,恐怖的力量在酝酿,但还需要一息时间!
那三名元婴后期长老反应最快,其中两人立刻闪身堵向缺口,另一人则催动本命法宝——一面白骨盾牌,化作百丈大小,挡在火焰光柱前方,试图延缓姜阳突围。
“滚开!”
火焰中的姜阳怒喝,左手指尖,一点灰暗到极致的幽芒骤然亮起——寂灭剑气!虽然此刻大部分力量用于催动圣炎,但这寂灭本源之力,与涅盘圣炎那焚尽万物后“新生”的意境隐隐契合,竟被他勉强引动了一丝!
灰暗剑气后发先至,无声无息地穿过白骨盾牌的防御,点在操控盾牌的那名元婴后期长老眉心!
长老身躯猛地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周身生机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瞬间归于寂灭!连元婴都未能逃出,直挺挺地从空中栽落!
一击,再斩元婴后期!
借助这短暂的震慑,姜阳身形化作一道燃烧的金色流星,从那阵法缺口中悍然冲出!速度之快,远超他平时遁速!
“想跑?幽冥鬼域,封天锁地!”幽冥圣子终于完成了秘法,眉心符箓彻底亮起,他朝着姜阳遁走的方向,遥遥一指!
嗡!
方圆百里天地,骤然变色!天空被厚重的幽冥鬼云彻底覆盖,大地涌出汩汩黑泉,无数鬼影从虚空中爬出,发出凄厉嚎叫!整个空间仿佛被从现世割裂,化为了一片独立的、充满死亡与绝望的幽冥鬼域!在这鬼域之中,幽冥法则成为主宰,一切非幽冥的力量都将受到极大压制,遁速大减,且难以破开空间!
姜阳只觉周身一沉,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沥青之中,金色遁光速度骤降!周围的幽冥鬼气疯狂侵蚀着护体圣炎,消耗急剧增加。更麻烦的是,他感觉到这片鬼域的空间壁垒异常坚固,以他现在的力量,难以强行破开。
“在本圣子的鬼域之中,你插翅难飞!”幽冥圣子脚踏鬼云,如影随形,朝着姜阳追来,速度虽也受鬼域影响,却远比姜阳快。他手中多出一柄燃烧着黑色冥火的细长刺剑,剑尖锁定姜阳后心,杀机凛然。
另外两名元婴后期长老也重整旗鼓,从侧翼包抄而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身陷鬼域,血脉之力飞速消耗……局面,似乎比刚才更加绝望!
火焰中的姜阳,眼神却愈发冰冷决绝。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生命力在圣炎的燃烧下飞速流逝,神魂传来阵阵虚弱感。不能再拖了!
一个极其凶险、代价巨大的念头,浮上心头。
“既然逃不掉……那就,彻底燃烧吧!”
他心中发狠,不再有任何保留,甚至不再试图控制血脉之力的消耗,反而主动引导、催化那潜藏在血脉最深处的涅盘圣炎本源!
“以我之血,燃我之魂,祭我之道——涅盘血遁!”
吼——!
姜阳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咆哮!周身的金色圣炎瞬间变成了刺目的血金色!那不是火焰的颜色,而是他的精血与神魂被点燃后,混合着圣炎形成的恐怖景象!
嘭!
他的身体表面,炸开一团血雾,随即血雾也被点燃,化作一道凄厉决绝的血金色长虹,速度陡然飙升数倍,甚至超越了鬼域的限制!长虹所过之处,空间被焚烧出焦黑的痕迹,连幽冥鬼气都被强行蒸发出一条真空通道!
但这代价是惨重的!姜阳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寿元在疯狂燃烧,道基出现裂痕,神魂本源如同蜡烛般迅速缩短!这是真正以未来道途和生命为代价的亡命遁术!
“燃烧本源血遁?!疯子!”幽冥圣子脸色一变,没想到姜阳如此决绝。他急忙催动鬼域之力层层阻截,手中冥火刺剑化为万千剑影,铺天盖地斩向那道血虹。
然而,涅盘血遁的速度太快,太决绝!大部分拦截都被其以焚灭一切的姿态强行冲破!只有少数几道剑影斩中了血虹末端,带起几蓬燃烧的血花。
血金色长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了幽冥鬼域的边缘,狠狠撞在那厚重的空间壁垒之上!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整个鬼域都剧烈震荡!血金色火焰与幽冥壁垒疯狂湮灭、对耗!
咔嚓!
一声脆响,壁垒被烧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血虹瞬间缩小,化为一道细丝,从那孔洞中强行钻了出去,消失在外界的天际!
“追!他燃烧本源,遁不了多远!他已是强弩之末,甚至可能油尽灯枯!”幽冥圣子又惊又怒,挥手撕裂鬼域,带领两名长老急追而去。他绝不允许姜阳就这样逃脱,更不允许那涅盘圣炎血脉就此消失!
然而,当他们追出鬼域,神识全力铺开搜索时,却再也感应不到姜阳的任何气息。那道血遁似乎蕴含着某种遮掩天机的奇异力量,燃烧了一切痕迹。
只在原地,残留着大片被圣炎灼烧过、尚未完全熄灭的金色火星,以及……几滴散发着微弱涅盘气息、却蕴含着惊人生命活性的……燃烧的金色血液。
幽冥圣子停下身形,纯黑的眼眸盯着那几滴漂浮在空中的金色血液,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伸手一招,将几滴血液小心翼翼地以幽冥寒玉瓶收起。
“传令所有黑风域及周边星域的暗桩,不惜一切代价,搜寻一个身负重伤、可能伴有奇异火焰灼伤或气息的男子。重点排查所有医馆、丹药铺、以及隐蔽的疗伤之地。”圣子冷冷吩咐,“他逃不掉。涅盘圣炎的气息……还有他燃烧本源留下的道伤……就像黑夜里的火炬。”
“圣子,那‘墟’的令牌……”一名长老提醒。
圣子目光闪烁:“‘墟’……此事需禀报教主。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姜阳。生要见人,死……也要拿到他的尸体与血脉本源!”
他最后望了一眼姜阳消失的方向,纯黑瞳孔中幽火跳跃。
“姜阳,我们……很快会再见的。你的血脉,你的传承,终将……归于幽冥。”
而此刻,距离那处山谷数千里外,一片荒无人烟的沼泽深处。
一道焦黑、残破、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身影,从半空中无力地坠落,“噗通”一声砸入腐臭的泥潭之中,溅起浑浊的水花。
身影一动不动,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唯有心口处,一丝微弱的金色火苗,在焦黑的皮肤下,极其艰难地、顽强地跳动着。
涅盘圣炎,不灭火种。
而生与死的界限,在此刻,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