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透山间薄雾,洒在青溪县军营的辕门上,将木质营门染成了淡淡的金色。军营外的空地上,沈砚负手而立,目光望向永安城的方向,神色平静无波。林昊拄着止戈戟站在他身侧,身上的衣衫还带着昨夜激战的尘土,肩头的伤口已简单包扎过,却丝毫不影响他锐利的眼神。
“证据都收集妥当了?”林昊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沙哑——昨夜的持久战耗费了他不少心神,即便有先天一炁支撑,此刻也难免有些疲惫。
沈砚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轻轻打开。盒内整齐摆放着几卷竹简、一叠信件,还有几块刻着字迹的木牌,正是昨夜从军营中搜出的魔石开采记录、张彪与李家的往来信函,以及张彪的亲口供词誊抄本。“都妥当了,阿尔瑞克已经让人妥善封存,每一份都有备份。”
林昊的目光落在木盒上,眉头微蹙:“证据虽齐,但张彪这个关键人物,我们恐怕带不走。”他不是愚钝之人,稍加思索便想通了关键,“李家和郡守既然能在永安城只手遮天,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把张彪带回帝都。这一路上,必然杀机四伏。”
“林兄说得没错。”沈砚缓缓合上木盒,语气笃定,“张彪是他们安插在青溪县的棋子,知道的秘密太多。他们可以容忍张彪被擒,但绝不能容忍他活着落到帝国手里。我们若是强行带他走,别说回帝都,恐怕连永安城都出不去。”
“那你的意思是?”林昊挑眉问道。他知道沈砚既然这么说,必然已经有了对策。
“带着张彪的口供和这些物证先走。”沈砚语气平淡,“口供是张彪亲笔签字画押的,再加上这些往来信函和开采记录,足以证明李家和郡守的罪行。至于张彪……他暂时还不能走。”
林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有些疑惑:“可就算我们不带张彪,李家和郡守也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吧?毕竟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的核心罪证。”
“自然不会。”沈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但至少,他们不会在青溪县动手。”
他转头看向林昊,解释道:“我是帝国巡查官,代表的是帝国的脸面。青溪县是郡守的管辖范围,若是我们在这里出事,就算郡守能撇清关系,帝国也会派专人彻查。到时候,他们的罪行只会更快败露。所以,他们最稳妥的做法,是等我们离开青溪县、甚至离开永安城范围后,再动手截杀,伪造成意外。”
林昊恍然大悟,随即又忍不住赞叹:“沈兄倒是把他们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不是我聪明,是他们的算计太明显。”沈砚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贪婪之人,行事必然有迹可循。他们想要掩盖罪行,又想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和利益,只能选择这种最‘稳妥’的方式。”
顿了顿,沈砚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既然他们想算计我们,我们不妨将计就计。林兄忙了这么久,总不能白忙活一场。他们肯定想用钱来封我的口,那我们就先收下这份‘见面礼’,顺便再给他们添点‘料’。”
林昊瞬间明白了沈砚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你的意思是,引他们主动行贿,然后留下证据?”
“正是。”沈砚点头,“张彪的口供和这些物证,虽然能证明他们的罪行,但若是能拿到他们主动行贿、掩盖罪行的证据,分量会更重。到时候,就算他们背后有更强大的势力,也难以轻易脱身。”
他话音刚落,远处的官道上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沈砚抬眼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正朝着军营的方向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一名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十几名精锐士兵,气势汹汹。
“说曹操,曹操到。”沈砚嘴角的笑容更浓,对着林昊低声道,“看,送钱的来了。”
林昊顺着沈砚的目光望去,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止戈戟。阿尔瑞克也迅速从军营内走了出来,站到两人身侧,戴在手上的臂铠泛着淡淡的棕色斗气,随时准备动手。
片刻后,那队人马便抵达了军营门口。为首的中年男子勒住马缰,目光扫过沈砚三人,最后落在沈砚身上,翻身下马,对着沈砚拱了拱手:“在下赵参军,奉郡守大人之命,特来拜见沈大人。”
沈砚神色平淡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起身相迎的意思:“赵参军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赵参军脸上堆起一抹虚伪的笑容,上前两步道:“沈大人,奉郡守大人之命,特来为青溪县的误会收尾。”
沈砚嗤笑一声,眼神骤然变冷,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误会?赵参军倒是会说。若不是林兄和阿尔瑞克两位在侧,我恐怕早就成了军营里的一具尸体,哪还有命在这听你说什么误会?”他刻意抬了抬下巴,示意身侧的林昊二人,话里话外都在点破对方“想灭口”的心思。
赵参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没想到沈砚如此直接,一时有些语塞,只能硬着头皮辩解:“沈大人说笑了,郡守大人绝无此意。张彪校尉年轻气盛,行事或许有不妥,但也是为了地方安稳。此次前来,是想请沈大人高抬贵手,将张彪交由下官带回,郡守大人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满意的答复?”沈砚挑眉,语气强硬,“张彪私采魔石、屠戮村民,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你让我把他交给你?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满意答复?”他拍了拍腰间的帝国巡查官令牌,摆出一副公正不阿的模样,“我身为帝国巡查官,岂能徇私枉法?此事绝无可能。”
赵参军见状,知道软磨硬泡没用,也不再绕弯子,深吸一口气,朝着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名士兵立刻上前,手中托着一个沉甸甸的锦盒,锦盒上还镶着简单的纹饰,一看就价值不菲。
赵参军接过锦盒,快步走到沈砚面前,缓缓打开。瞬间,白光刺眼,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枚白金币,还有两块鸽蛋大小的翡翠、一串圆润的珍珠,件件都是珍品。“沈大人,郡守大人知道您公正严明,但此事牵扯甚广,若是闹大,对谁都没好处。有些薄礼,权当是郡守大人的一点心意。只要您肯网开一面,让我带走张彪,后续还有重谢。”
沈砚的目光瞬间被锦盒里的金银珠宝吸住,瞳孔微微放大,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先前的冷硬神色荡然无存,脸上渐渐浮现出掩饰不住的贪婪。他伸出手,指尖差点就要碰到那些白金币,又猛地缩回,故作严肃地喝道:“赵参军,你这是做什么?公然行贿帝国官员,你好大的胆子!”话虽严厉,但语气却软了不少,眼神依旧黏在锦盒上没挪开。
赵参军见状,心中暗喜,知道有戏,连忙陪笑道:“沈大人言重了,这绝非行贿,只是郡守大人感念您巡查辛苦,一点慰问之意。您想想,张彪不过是个小角色,真要深究,难免惊动上层,到时候您也落不着好。不如卖郡守大人一个面子,收下这份心意,大家都好过。”
沈砚沉默了片刻,眼神在锦盒和赵参军之间来回扫视,像是在做艰难的抉择。良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将锦盒拢到自己面前,快速合上,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罢了罢了,郡守大人既然这么有‘诚意’,我若是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只是此事风险太大,你尽快把张彪带走,别在这里多停留。”
“多谢沈大人!”赵参军心中大喜,连忙躬身道谢,“沈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带张彪离开,绝不耽搁!”
沈砚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去吧去吧,别让其他人看见。”说完,他捧着锦盒,指尖还在盒面上轻轻摩挲,眼神里的贪婪藏都藏不住。
赵参军不敢耽搁,立刻吩咐手下:“去营帐带张彪出来!”几名士兵快步冲进军营,片刻后便押着五花大绑的张彪走了出来。张彪看到赵参军,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刚想开口,就被赵参军瞪了一眼,只能乖乖闭嘴。
赵参军再次对着沈砚拱了拱手:“沈大人,下官告辞!后续的重谢,定会尽快送到您手上!”说完,他带着张彪和手下士兵,急匆匆地翻身上马,朝着永安城的方向疾驰而去,生怕沈砚反悔。
直到赵参军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沈砚才捧着锦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林昊和阿尔瑞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林昊忍不住上前问道:“沈兄,你真的让他们把张彪带走了?还收下了这些财物?”
沈砚掂了掂手中的锦盒,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放心,我自有分寸。张彪我们肯定是带不走了,至于这些财物,既然是他们主动送上门的,不收白不收,正好还能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我真的被收买了。”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枚影石晃了晃,“刚才的一切,包括他们行贿、我‘收礼’放行的过程,都已经被影石记录下来了。这可是他们行贿的铁证,日后定能派上大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