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内,惊魂未定。
苏长歌还维持着大口喘气的姿势,手捂着胸口,试图平复那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墨画眉那阴森的低语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然而,老天爷似乎并不打算让他今晚睡个好觉。
“笃、笃。”
还没等他把这口气喘匀,那扇雕花的窗棂再次响了。
不同于刚才纸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这一次,是清脆、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有礼貌的客人在叩门。
苏长歌浑身一僵,如同惊弓之鸟,猛地转头看向窗户。
“呼——”
一只折叠得极其精致、通体洁白如雪的千纸鹤,周身闪烁着淡淡的荧光,如同暗夜中的精灵,轻盈地穿透了窗户的缝隙,飞了进来。
它并没有直接扑向苏长歌,而是在半空中优雅地盘旋了一圈,洒下点点星光,仿佛在确认目标的身份。
最后,它收敛了光芒,极其安静、乖巧地停在了苏长歌的枕头边,距离他的脸颊只有一寸。
一股清冽、高雅的寒梅香气扑鼻而来,瞬间冲淡了刚才纸人留下的血腥味。
苏长歌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看着这只人畜无害、甚至有点可爱的小纸鹤,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呼……还好还好。”
“这个看起来正常点,至少不阴间,也没长牙。”
苏长歌咽了口唾沫,伸出颤抖的手指,想要去拿那只纸鹤。
然而。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纸鹤翅膀的那一瞬间。
“铮——————!!!”
一声清越激昂、足以刺破耳膜的剑鸣声,猛地从那小小的纸鹤体内爆发而出!
轰!
一股凌厉至极、仿佛能切开万古岁月的恐怖剑意,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
“卧槽!”
苏长歌吓得手一缩,整个人向后一仰,差点从龙床上滚下去。
那只纸鹤并没有真的攻击他,或许是因为舍不得,又或许是因为还要传信。
它自行展开,化作一张泛着寒光的信纸,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纸上没有墨迹。
只有一个个完全由苍白色剑气凝聚而成的字。
每一个字都透着森然寒意,仿佛是有人用剑尖刻在苏长歌的视网膜上:
【负心薄幸,装神弄鬼。】
【明晚子时,御花园假山。】
【不来,斩。】
【带那个女人来,斩。】
【迟到,斩。】
字字珠玑,字字带血。
尤其是最后那个“斩”字,写得力透纸背,杀气腾腾。
甚至有一道细微的剑气从字迹中溢出,“咻”的一声,贴着苏长歌的头皮飞过,精准地削断了他枕边的一缕头发。
发丝飘落。
苏长歌感觉头皮一阵凉飕飕的。
随后。
“呼啦。”
信纸无火自燃,化作点点冰蓝色的灰烬,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寝宫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苏长歌摸了摸自己还在的脑袋,又摸了摸那缕断发,整个人彻底裂开了。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陷入了宕机,然后重启,最后崩溃。
“明晚……子时?”
“御花园……假山?”
苏长歌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刚才纸人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纸鹤消失的方向。
“这特么……不是和墨画眉约的时间地点一模一样吗?!!”
苏长歌双手抱头,发出了无声的、绝望的呐喊。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两个冤家路窄的前任,连约架都要选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默契?还是你们商量好了一起送我上路?
“这是要玩死我啊!!”
苏长歌在心里疯狂咆哮,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左边是病娇魔尊,去了会被做成傀儡灯笼……”
“右边是高冷剑仙,去了会被一剑劈成两半……”
“如果不去,仙宫就要被投毒屠城……”
“如果让她们撞在一起,那就是火星撞地球,我这个夹心饼干连渣都剩不下!”
苏长歌颤抖着侧过身,看着身边还在熟睡、对此一无所知的姜红颜。
看着她那恬静的睡颜,苏长歌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悔恨。
“作孽啊……”
“如果有来生……”
苏长歌把脸埋进枕头里,咬着被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一定做一个老实人。”
“再也不谈恋爱了!绝对不谈了!”
窗外,月黑风高。
一场史无前例的“修罗场风暴”,即将在明晚的御花园假山后,准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