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这里久留，边走边恢复。”
林凡沉声道，始终保持着警惕。
虽然暂时安全，但身处陌生且刚刚爆发过大战的怪物巢穴附近，绝不是休息的好地方。
林凡回忆着来时的路线和感知中探查到的周边环境，迅速规划出一条路径。
他们现在在工厂侧面，需要先向北，绕过工厂的堆场区域。
然后折向西，穿过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墟地带，才能回到藏车点附近。
四人再次动身。
恒光提灯被调到较低的3档。
既提供必要的照明和“低语”隔绝，又尽量不让自己成为黑暗中最醒目的靶子。
他们贴着工厂斑驳的外墙和堆场的阴影，快速而安静地移动。
脚下是碎砖和杂草，偶尔需要跨过锈蚀的管道或倒塌的围栏。
离开了压抑的地下巢穴，外界广阔的黑暗和冰冷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
林凡的感知如同黑暗中的声呐，不断扫描着前方和侧翼。
除了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和远处永夜死寂的背景，暂时没有异常。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他们穿过了工厂的堆场区域，进入一片更加荒凉、建筑稀少的废墟地带。
这里曾经可能是一片绿化带或空地。
现在只剩下龟裂的地面、枯死的树桩和零星几栋低矮、完全倒塌的建筑残骸。
视野相对开阔，但黑暗依旧浓稠。
就在他们准备横穿这片空地时，玫的脚步突然顿住。
“别动。”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绷感。
目光死死锁定在斜前方，大约百米开外的黑暗深处。
其余三人立刻停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前方是无边的黑暗，以他们的视力，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玫带着低光增强目镜，在绝对的黑暗中对光线的敏感度也远超常人。
“十一点钟方向，大约一百来米，有一点闪烁不定的光点，像是被刻意遮挡或调暗的手电光，在移动，速度不快。”
玫用最简短的语言描述着她看到的异象。
“光点不止一个，至少三个，分散，有间隔，是松散的搜索队形。”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沉。
在永夜中，光源就是生命，也是最大的靶子。
现在，除了他们，还有另一支队伍在活动。
而且显然也配备了照明工具，并保持着相当的纪律性。
对方很可能也发现了他们。
恒光提灯3档的光晕在这片绝对黑暗的空地上，就像海上的灯塔一样显眼。
几乎在玫示警的同时，林凡的感知也全力向着那个方向延伸。
二十多米的半径，在百米距离面前显得捉襟见肘，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停了，也发现我们了。”玫继续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医生和黑子已经靠拢，四人背靠背，形成一个小的圆形防御圈。
恒光提灯的光晕将他们笼罩，但也成了黑暗中最明显的标记。
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来自对方警惕和评估的“目光”，正隔着百米黑暗，死死锁定了他们。
是敌是友？目的何在？
在这永夜的废墟中，遭遇另一支全副武装、纪律严明的队伍，往往比遭遇怪物更危险。
怪物遵循本能，而人，可能充满算计、贪婪和背叛。
而且，他们现在还是战损状态……
种种思绪在林凡的脑中一闪而过，考虑过后，他最终选择不接触。
“收灯，关掉。”
林凡毫不犹豫地低声下令。
黑子摸索着找到提灯开关，迅速将其关闭。
绝对的黑暗瞬间吞没了他们。
那令人不安的、如同无数人窃窃私语的“低语”立刻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
冲击着耳膜和神经，带来眩晕和烦躁。
但此刻，暴露在光线下比忍受“低语”更致命。
“手拉手，跟着我，保持安静，别出声。”
林凡在黑暗中迅速而清晰地低声下令。
同时伸出左手抓住了身旁玫的手腕，触感冰凉但稳定。
玫立刻会意，用空着的右手抓住了另一侧医生的手臂，医生又拉住了黑子。
四人瞬间通过手臂连接成一个整体，在绝对的黑暗中不至于失散。
林凡闭上眼睛，尽可能地屏蔽耳边的“低语”，将全部心神沉入感知。
半径二十多米的立体“视野”瞬间在脑海中清晰展开。
脚下的碎砖、前方的枯树桩、左侧倒塌的矮墙、右侧散落的锈蚀油桶……
一切障碍和路径都“纤毫毕现”。
“跟我走，慢点，注意脚下。”
林凡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道，开始缓缓移动脚步。
他选择了一条略微偏离原定路线的迂回路径。
目标是绕过前方那支队伍，从侧翼悄然离开这片区域，返回藏车点。
四人如同一串无声的幽灵。
在林凡的牵引下，踏着精准的步伐，绕开碎石，跨过沟坎，悄无声息地没入更深的黑暗。
每一步都经过林凡感知的预先计算，确保不会踢到东西发出声响。
耳边的“低语”如同无数冰冷的虫子在耳道内爬行，带来持续的烦躁和隐约的头痛。
但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
他们能看到，远处那几点移动的光晕，在短暂地静止过后，又朝着他们最初熄灯的大致位置，缓慢而谨慎地搜索过来。
但林凡带领的队伍早已不在原地，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悄然滑向了侧方。
距离在拉远。
对方的光点越来越模糊，最终被废墟的阴影和起伏的地形彻底遮挡、消失。
直到完全脱离那片范围，并且找到了一处由几块倒塌的混凝土板形成的夹角凹陷，他才停下脚步，松开手。
低声道：“可以了，暂时安全，开灯。”
黑子摸索着重新打开恒光提灯，调到最暗的1档。
柔和微弱的光芒再次亮起，驱散了近在咫尺的黑暗和“低语”。
身处黑暗的时间有点久，那嘈杂低语退去，留下阵阵眩晕和太阳穴突突跳动的余痛，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疲惫感。
每个人都靠坐在冰冷的混凝土板后，闭着眼，急促地深呼吸。
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被“低语”搅得一团乱麻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