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那不是木头碎裂的声音。
是法则断裂的哀鸣。
顾凡手中的巨斧,明明锈迹斑斑,斧刃上布满了腐朽的痕迹,可当它落下的瞬间,却锋利得不像话。
那张看似普通的木椅,在斧刃下,没有化作木屑,而是像一块被敲碎的镜子,连带着它周围的空间,一起碎裂成了无数闪烁着光芒的碎片。
碎片之中,有古老的画面一闪而过。
有混沌初开的景象,有神魔咆哮的战场,有星辰寂灭的悲歌。
那张椅子,竟承载着一个纪元的缩影。
夜枭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
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坐立不安的压迫感从何而来。
那不是来自老板的威压。
是来自那张椅子!
他之前以为,这间酒馆里最恐怖的是老板,其次是那个深不可测的老头,然后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阿禾。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这间酒馆里,连一张椅子,都是他无法理解的,禁忌的存在。
顾凡看着满地流光溢彩的碎片,皱了皱眉。
“还是太硬了。”
他嘟囔了一句,随手将那柄开天巨斧扔到一边。
哐当。
神庭第一神将的兵器,就这样被当成垃圾,丢在了墙角,和扫帚簸箕作伴。
“先生。”
阿禾走了过来,看着一地的碎片,眼中带着询问。
她不知道该用扫帚,还是该用别的什么东西来处理这些“垃圾”。
“不用管。”
顾凡摆了摆手。
他走到吧台后,从一个积满灰尘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套看起来更古老的工具。
一把锯子,一把刨子,还有一把刻刀。
工具上,同样沾染着岁月的锈迹。
“没有舒服的椅子,就自己做一把。”
顾凡说着,拎着工具,走到了酒馆门口。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片寂静的,刚刚失去了“天道”的星空。
然后,他伸出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抓。
嗡——
整片死亡星域,都剧烈地颤动起来。
在遥远的星域深处,一截巨大无朋的,早已枯死,却依旧散发着不朽气息的漆黑巨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混沌中强行拽出。
那巨木不知有多长,横亘在星空中,像一条死去的创世之龙。
是世界树的残骸。
夜枭认出了那截巨木的来历,神魂都在颤栗。
那是传说中,支撑起旧神庭宇宙的建木!
它不是早就随着旧时代一起,化作尘埃了吗?
顾凡似乎对这截庞大的建木不太满意,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
“太老了,木心都空了。”
他随手一挥,那截足以让任何神明都为之疯狂的建木残骸,便被他扔回了无尽的虚无之中。
他又一次,伸出手,探入了另一片时空。
这一次,他抓出了一块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如同水晶般的神石。
神石内部,有星河在流转,有生命在孕育。
“太亮了,晃眼睛。”
顾凡皱着眉,又把它扔了回去。
接着,他又抓出了一块缭acronyms of chaos dragon bone,一块散发着永恒气息的time Sand Gold……
每一件,都是足以在神界掀起血雨腥风的,宇宙级的至宝。
可这些东西,在顾凡手中,就像菜市场里被挑挑拣拣的白菜,没有一件能让他满意。
夜枭已经麻木了。
他靠在墙角,面无表情地看着老板如同神明般,在不同的时空里翻找着“木料”。
他觉得,自己的神生,可能就是一个笑话。
就在这时。
“咦?”
顾凡的动作,停下了。
他似乎,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
他伸出的手,没有收回,而是直接撕裂了面前的空间,探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充满了扭曲与疯狂的维度。
下一秒。
一声充满了痛苦与不甘的咆哮,从那道空间裂缝中传出。
紧接着,顾凡的手,猛地抽了回来。
他的手中,多了一截……白色的,还在微微抽搐的,巨大的腿骨。
那腿骨上,缠绕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堕落与混乱的气息。
“就你了。”
顾凡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拎着那截还在挣扎的腿骨,走回酒馆,将它扔在地上。
然后,他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锯子,对着腿骨,开始切割。
刺啦——
刺耳的,如同指甲刮过玻璃的声音响起。
那截不知是哪位倒霉邪神的腿骨,发出了凄厉的哀嚎,骨头上的混乱气息,化作一张张扭曲的人脸,似乎想要反抗。
顾凡看都没看。
他只是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锯子过处,所有混乱的气息都被强行磨灭,只留下最纯粹的,带着奇异纹路的骨质。
很快,一把椅子的雏形,便被切割了出来。
顾凡又拿起刨子,开始刨光骨面。
每一次刨削,都让那骨头上的纹路变得更加清晰,那些纹路组合在一起,竟像是在诉说着某个古老邪神从诞生到陨落的一生。
最后,顾凡拿起了刻刀。
他在椅子的靠背上,轻轻刻下了一个字。
一个谁也看不懂的,扭曲的,仿佛蕴含着无尽深渊的符文。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
整张椅子,猛地一震。
所有异象尽数内敛。
它变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看起来有些过分惨白的,骨质的椅子。
只是,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那椅子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甘的怨念。
“搞定。”
顾凡拍了拍手上的骨屑,将新做好的椅子,放在了之前的位置。
他坐了上去,试了试。
椅子发出一声轻微的,满足的呻吟。
“嗯,这次舒服多了。”
顾凡满意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他做完这一切,才抬起头,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个木雕一样,站在原地的夜枭。
“看傻了?”
顾凡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夜枭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从一场大梦中惊醒。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
说老板你牛逼?
说老板你用的木料,哦不,骨料,好像是传说中沉睡在疯狂维度的外神?
他不敢说,也不敢问。
“去。”
顾凡指了-指墙角那柄被他丢弃的,生锈的巨斧。
“把外面的垃圾,处理了。”
“是……是,老板。”
夜枭的舌头,终于找了回来。
他手脚僵硬地走过去,捡起那柄开天巨斧。
斧头入手,一股腐朽而又霸道的恐怖力量,瞬间涌入他的神体,差点让他当场跪下。
他这才惊恐地发现,这柄斧头,已经被那个叫“守墓人”的老头,用一口气,给吹废了。
它现在,就是一柄沾染了“腐朽”之毒的,废铁。
夜枭苦着脸,扛着这柄比他还要沉重的“废铁”,走出了酒馆。
他看着那片死寂的星空,第一次,对“打扫垃圾”这份工作,产生了迷茫。
这玩意儿,该怎么处理?
扔了?
他不敢。
埋了?
埋哪?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
顾凡的声音,从酒馆里,懒洋洋地飘了出来。
“对了。”
“忘了告诉你。”
“你的天,塌了。”
“从今天起,神界,没有神帝了。”
夜枭扛着斧头,站在星空中,彻底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