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彻底沸腾。
十几道撕裂宇宙的恐怖神光,如同十几柄审判天下的利剑,裹挟着无尽的怒火与杀意,从不同的星域,同时射向了那片早已被遗忘的死亡之地。
为首的,是一尊浑身燃烧着太阳真火,脑后悬着九轮大日的金乌神主。
“乌九阳在此!何方鼠辈,敢口出狂言!”
他身侧,是一尊驾驭着滔天血海,所过之处星辰都为之枯萎的冥河魔主。
“桀桀桀,掌管新天?本座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命,活过今天!”
更有手持雷霆法典,言出法随的雷罚天君,脚踏星河巨龟,背负无尽山脉的玄武圣皇……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跺一跺脚,就能让一方神国震动的古老存在。
他们是旧时代的霸主,是神帝之下,最有权势的一批神明。
如今,神帝陨落,他们本以为迎来了逐鹿天下的机会。
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酒馆老板,当众下了“招聘启事”。
这是羞辱。
是赤裸裸的,对他们这些顶级神明的,无情践踏!
他们要用这个狂徒的神血,来洗刷这份耻辱。
他们要让整个神界都知道,天,就算塌了,也轮不到一个开酒馆的来掌管!
……
忘川酒馆门外。
夜枭的嘶吼声,渐渐平息。
他单膝跪在虚空中,身体依旧在剧烈地颤抖,但那股撕裂神魂的痛苦,正在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的力量感。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曾经锐利如刀的眼睛,此刻变得一片死寂,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井底,沉淀着腐朽万物的,时光的力量。
他伸出手,握住了身旁那柄锈迹斑斑的巨斧。
这一次,那股足以侵蚀神魂的腐朽之力,没有再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反而像乳燕归巢般,亲昵地,融入了他的身体。
他感觉,这柄斧头,成了他手臂的延伸。
他就是斧,斧就是他。
他站了起来。
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夜枭,是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魔刀,锋利,危险。
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块被随意丢弃在路边的,毫不起眼的墓碑。
古老,死寂,不带一丝锋芒。
却能让任何看到他的人,都从心底,感受到那股,名为“终结”的寒意。
“感觉如何?”
顾凡的声音,从酒馆里传来。
夜枭扛起巨斧,转身,对着酒馆的方向,深深地,拜了下去。
这一次,他拜的不是老板。
是天。
是他新的,天。
“多谢……先生。”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像是从古墓中传出。
顾凡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
轰隆隆——
遥远的星空深处,传来了十几道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十几尊怒火中烧的古老神主,已经跨越了无尽空间,降临在这片死亡星域的边缘。
他们那毫不掩饰的恐怖神威,像十几座太古神山,轰然压下,让整片星域都在哀鸣,颤抖。
“就是这里!”
“好浓的死气,果然是藏污纳垢之地!”
“里面的人,滚出来受死!”
金乌神主乌九阳厉声爆喝,他身后的九轮大日陡然光芒万丈,那足以焚尽万物的太阳真火,化作一片火海,朝着酒馆的方向,席卷而来。
他要将这片碍眼的垃圾场,连同那个狂妄的酒馆老板,一起烧成灰烬!
面对这焚天煮海的一击。
夜枭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默默地,将那柄锈迹斑斑的巨斧,横在了身前。
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站在那里。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片足以将顶级神国都化为焦土的太阳火海,在靠近酒馆千丈范围的瞬间,就像遇到了无形的堤坝。
不,不是堤坝。
是时间。
火海的前端,那些跳动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失去了所有的光和热。
它们的光芒在暗淡,温度在降低。
它们……在“变老”。
短短一个呼吸。
那片气势汹汹的火海,就在星空中,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仿佛,从未燃烧过。
“什么?!”
远处的乌九阳,瞳孔猛地一缩。
他那与生俱来的太阳真火,竟然……熄灭了?
怎么可能!
不止是他,其他十几位神主,也都愣住了。
他们这才注意到,那个扛着破斧头,像门神一样,挡在酒馆门口的男人。
“那是……天灾夜枭?”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早就被神庭通缉,不知所踪了吗?”
“他身上的气息……好古怪,为何我竟看不透了?”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的时候。
酒馆里,再次传出了顾凡那懒洋洋的声音。
“新来的。”
“没看到有客人吗?”
“去问问他们,是来喝酒,还是来应聘的。”
夜枭闻言,那张死寂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古怪的表情。
他扛着斧头,一步一步,朝着那十几位神主走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鼓点上,让那十几位神主的心跳,都为之紊乱。
“各位。”
夜枭停下脚步,沙哑地开口。
“我家先生问。”
“你们,是来喝酒?”
“还是,来应聘的?”
此话一出。
那十几位神主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放肆!”
脾气最火爆的雷罚天君怒吼一声,手中的雷霆法典瞬间翻开。
“区区一个神庭叛逆,也敢在本君面前饶舌!”
“给本君,化作飞灰!”
轰!
一道比星河还要粗壮的紫色神雷,凭空出现,带着审判万物的天道之威,狠狠劈向夜枭。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神主都神魂俱灭的一击。
夜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斧头。
然后,对着那道紫色神雷,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没有法则泯灭的巨响。
那道霸道绝伦的紫色神雷,在接触到斧刃的瞬间,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泡。
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仿佛,它从过去到现在,这段“存在”的时间,被这一斧,直接斩断了。
“……”
雷罚天君脸上的怒容,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那个毫发无损的夜枭,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本命神通,被……一斧头,劈没了?
“还有谁?”
夜枭环视四周,那双死寂的眼眸,扫过每一位神主的脸。
“想试试的,可以一起上。”
“我赶时间,打扫卫生。”
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对他们所有人的挑衅!
“狂妄!”
“杀了他!”
十几位神主彻底被激怒了。
他们不再有任何保留,各种压箱底的神通,毁天灭地的法宝,在这一刻,如同不要钱一般,化作一片绚丽的死亡洪流,铺天盖地地,朝着夜枭,淹没而去。
整个死亡星域,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濒临崩溃。
然而。
面对这足以重启一片星域的恐怖攻击。
夜枭只是,再次,挥动了手中的斧头。
他挥得很慢,很随意。
像一个凡间的樵夫,在砍一棵枯树。
可这一斧落下。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时间,空间,法则,能量……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斧之下,被斩断了联系。
那片绚丽的死亡洪流,在半空中,诡异地,静止了。
然后,像一幅被风化了亿万年的壁画,寸寸剥落,化作了最原始的,五颜六色的光尘,飘散在星空中。
一斧,破万法。
“……”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那十几位不可一世的古老神主,像十几尊被点了穴的雕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脸上那狰狞的,愤怒的表情,还未褪去。
可他们的眼神深处,却已经被无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彻底填满。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他们眼中的叛逆蝼蚁,只用了一柄破斧头,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他们所有人的联手一击?
这已经不是战斗。
是降维打击。
“现在。”
夜枭扛着斧头,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
“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是喝酒?”
“还是……应聘?”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
可听在那十几位神主的耳中,却比死神的催命魔音,还要恐怖。
“我……我们……”
金乌神主乌九阳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九轮大日,光芒黯淡,像九个快要熄灭的灯泡。
“不说话?”
夜枭那死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那就当你们是来应聘的了。”
他说着,转过身,对着酒馆的方向,恭敬地喊道。
“先生。”
“有十几位神主,前来应聘。”
酒馆里。
顾凡靠在用邪神腿骨做成的椅子上,连眼皮都没抬。
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
“我的店,不收垃圾。”
“让他们,滚。”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位神主的耳中。
那十几位神主闻言,身体剧烈一颤。
他们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变得一片惨白。
羞辱。
无尽的羞辱。
可这一次,他们连一丝愤怒的情绪,都生不出来。
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滚。”
夜枭转过身,重复了一个字。
那十几位神主,如蒙大赦。
他们不敢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化作流光,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片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噩梦之地。
看着那十几道仓皇逃窜的神光。
夜枭扛着斧头,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酒-馆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拜。
他知道。
从今天起。
神界的天,是真的,换了。
而他,是这片新天之下,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