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人声鼎沸，不锈钢餐盘碰撞的脆响混着饭菜的香气，在空气里织出一片热闹的网。
褚菲的课代表手脚麻利地占了靠窗的四人桌，又贴心地去打了三瓶冰镇汽水，摆到桌上时还带着细密的水珠。
舒潼坐在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目光却落在窗外，像是在等什么人。
“舒老师，褚老师，你们快坐。”课代表笑着把筷子递给两人，又把糖醋小排往舒潼面前推了推，“食堂今天的招牌菜，您尝尝？”
褚菲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眯着眼睛点头，“味道确实不错，比上次的红烧排骨强多了。”
她见舒潼没动筷，只是心不在焉地戳着米饭，便笑着朝课代表抬了抬下巴，“给你介绍下，这位是舒潼，咱们学校的校董，也是舒氏集团的掌舵人，以后你要是往金融圈发展，可得多跟舒老师讨教。”
课代表眼睛一亮，瞬间坐直了身体，看向舒潼的目光里满是敬佩，“舒老师好！我叫林溪，上午刚上过您的课，是金融系大三的，一直很仰慕舒氏集团。”
舒潼这才收回飘远的思绪，看向眼前的女生。
林溪眉眼清亮，说话时条理清晰，眼神里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冲劲和机灵，确实是块好料子。
她放下手机，语气缓和了几分，主动开口问道，“褚老师应该没少跟你提过舒氏的实习机会吧？
下个月集团会开放实习生招聘通道，你专业课成绩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试？”
“真的吗？”林溪激动得差点站起来，又连忙坐回去，脸颊微红，“谢谢舒老师！
我的专业课成绩全系第一，还拿过全国金融建模大赛的金奖，我肯定会好好准备的！”
褚菲在一旁笑着接话，“这丫头可不是吹牛，是我们系实打实的尖子生，脑子活络，做事也踏实，不然我也不会总带在身边。”
“确实是块璞玉。”舒潼终于夹了一块小排放进嘴里，淡淡道，“简历直接投到我的邮箱，我会亲自看，邮箱褚老师会告诉你，
要是实习期间表现够好，毕业直接转正也不是不可能。”
林溪乐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又叽叽喳喳地跟褚菲聊起了期末论文的选题，时不时还会请教舒潼几个专业问题。
舒潼耐心地一一解答，心里却始终惦记着今诺，手机屏幕暗了又亮，还是没有新消息进来。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林溪先一步告辞回了宿舍。
褚菲看着舒潼魂不守舍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看看诺姐吧，说不定她是真有急事。”
舒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舒氏集团有个跨国项目的推进会，不能迟到。
她匆匆扒完最后几口饭，跟褚菲道了别，快步走出食堂。
上车前，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给今诺发了条消息【姐姐，我下午公司有会，先回集团了。你要是看到消息，记得给我回个信，别让我担心。】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舒潼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终究是发动了车子。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京华大学的校门，汇入车流，只留下那条孤零零的消息，躺在今诺的收件箱里，迟迟没有被点开。
而此时的今诺，正独自窝在法律系112办公室的椅子里。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透过叶隙漏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面前的桌上摆着没批改完的作业本，却一动没动，只是攥着手机，指尖反复摩挲着屏幕边缘。
舒潼的消息弹出来时，手机震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字清晰得刺眼，却只是轻轻抿了抿唇，把手机倒扣在了桌上，没回。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宫老师拎着刚买的奶茶走进来，看到她孤零零的身影，愣了愣，“诺姐，你没去吃饭啊？”
今诺抬起头，扯出一抹勉强的笑，“不饿，就没去。”
“怎么了这是？”宫老师把一杯热奶茶放在她手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备课累着了？”
“没事。”今诺摇了摇头，端起奶茶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就是有点犯困。”
宫老师见她不愿多说，也没再追问，只是叮嘱了两句“别硬扛”，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工位。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窗外的风声。
今诺看着桌上倒扣的手机，心里乱糟糟的。
走廊拐角处那群女生围着舒潼的样子，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循环，那些带着憧憬的问句，还有舒潼那副清冷又疏离的模样，都让她心里堵得慌。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舒潼只是在跟学生正常互动，可那点莫名的醋意，却像藤蔓似的，缠得她喘不过气。
下午的课，今诺强打精神上完，却没了往日的从容。
放学铃声一响，她就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了学校。
车子驶进云天府的大门时，夕阳已经沉到了楼后。
今诺停好车，拎着包走进楼道，开门进屋，迎接她的只有满屋子的寂静。
卿姨去超市买菜了，还没回来，舒潼还在公司开会，想必正忙得脚不沾地。
今诺脱了鞋，把包随手扔在沙发上，脚步虚浮地走进卧室。
她翻出一套纯棉的家居服换上，卸下了一身的疲惫，却卸不掉心底的沉闷。
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鼻尖萦绕着被子上熟悉的、淡淡的雪松味，是舒潼身上的味道。
可那味道此刻却没带来半分安心，反而让她更加烦躁。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沉。
今诺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里空荡荡的。
手机就在床头柜上，屏幕亮了一次又一次，是舒潼发来的消息，她却始终没勇气点开。
夜色渐深，云天府的窗棂浸在沉沉的墨色里。
十一点，玄关处终于传来开锁的声响。
舒潼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凉意和淡淡的烟火气
会议结束后，她又临时处理了两个海外分公司的紧急邮件，才得以脱身。
客厅里留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卿姨早就歇下了，餐厅的保温罩下，温着几样清淡的小菜和一碗米饭。
舒潼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扒了两口饭，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飘向卧室的方向。
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想来今诺已经睡熟了。
她怕自己回来得太晚，洗漱的动静会吵醒人，便轻手轻脚地在厨房解决了温饱，又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
路过卧室时，她停下脚步，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月光落在今诺蜷缩的背影上，柔和得不像话。
舒潼的脚步顿了顿，终究是没推门进去。
书房的沙发床是早就备好的，她抱了条薄毯铺上去，又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起白天没忙完的工作。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眉眼间满是疲惫。
心底的焦躁像潮水般涌上来，她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工作上。
这一夜，书房的灯亮到后半夜才熄灭。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舒潼就醒了。
她轻手轻脚地叠好薄毯，洗漱完毕走出书房时，餐厅里已经飘出了淡淡的奶香。
卿姨系着围裙，正把刚煎好的鸡蛋夹进吐司里，看到她出来，笑着压低声音，“醒啦？
怕你早上赶时间，给你做了火腿鸡蛋三明治，热牛奶也温好了，快趁热吃点。”
舒潼走过去，目光下意识扫过餐桌另一侧，昨晚温在保温罩里的饭菜已经被收拾干净，想来是卿姨一早起来倒掉了。
她想起今诺昨天没去食堂，回家后也没露面，心里轻轻沉了一下，却没多说什么，拿起一个三明治塞进嘴里，又灌了几口热牛奶。
“姐姐还没醒？”她问，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卧室里的人。
“应该还睡着呢，昨晚吃完饭就没见她出来。”
卿姨擦了擦手，递给她一个打包好的纸袋，“给你多装了一个，万一上午忙起来没时间吃饭，垫垫肚子。”
舒潼接过纸袋，指尖触到温热的纸壁，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却又很快被焦虑填满。
她走到玄关换鞋，目光再次落在卧室门上，犹豫了几秒，终究是没敢敲门。
公司还有一场重要的谈判等着她，她必须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