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晨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今诺是被生物钟叫醒的，睁开眼时，卧室里空荡荡的，身侧的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显然，舒潼昨晚根本没回来睡。
心里那点积攒了一夜的闷堵，瞬间又涌了上来。
她慢吞吞地起身，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餐厅的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小米粥、水煮蛋，还有一碟她爱吃的酱黄瓜。
卿姨正端着一碗刚热好的牛奶走过来，“醒啦？快吃早饭吧，粥刚熬好的。”
“舒潼呢？”今诺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对面空着的位置。
“小潼一早就去公司了，天刚亮就走了。”卿姨把牛奶放在她手边，“昨晚她回来得晚，怕吵着你，就在书房对付了一晚，临出门前还特意嘱咐我，让你一定要吃早饭。”
“知道了。”今诺低头舀了一勺粥，温热的米粒滑进嘴里，却没什么滋味。
原来她不仅没发现自己的不对劲，还干脆在书房睡了一晚。
今诺心里堵得更慌了。
她不是气舒潼被一群女学生围着，那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师生互动，换作平时，她甚至会笑着调侃舒潼魅力太大。
她气的是，舒潼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没看出来，那天在走廊拐角，她站在那里，心里有多别扭。
她气舒潼发消息来问她在哪，却没再多想一层，没察觉到她那句没说出口的委屈
气舒潼昨晚回来，明明近在咫尺，却宁愿窝在书房的沙发床上，也没推门进来看看她。
可转念一想，今诺又忍不住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小心眼。
不过是学生围着老师要签名、问问题，再正常不过的师生互动，换做是以前的自己，只会笑着调侃舒潼魅力大，怎么现在就钻了牛角尖，生出这么多莫名的醋意？
她甚至都没跟舒潼说过自己的不舒服，又凭什么要求舒潼一眼看穿她的心事？
今诺越想越觉得自己矫情，手里的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把好好的一碗粥搅得乱七八糟。
卿姨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却没点破，只是叹了口气，“小潼这两天是真忙，公司的跨国项目压在她身上，学校那边又刚开课，两头跑，昨晚回来的时候，眼底的红血丝都没消下去。”
今诺的动作顿住了。
是啊，舒潼这段时间确实累。
一边要打理偌大的舒氏集团，一边还要抽出时间来学校授课，连轴转的日子，怕是连好好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或许，她不是没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只是实在太累了，累得没精力去琢磨那些细腻的情绪。
心里的气，忽然就泄了大半，只剩下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像根细小的刺，轻轻扎着心。
她默默吃完早饭，跟卿姨打了声招呼，就拎着包往学校赶。
今诺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口的车流正慢慢散去，学生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往教学楼走。
她刚拐进系部楼的大门，就撞见了拿着包往外走的褚菲。
“早啊诺姐。”褚菲笑着挥挥手，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看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
“没事，可能有点没睡够。”今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下意识地避开了褚菲的视线。
褚菲是个通透人，哪能看不出她的别扭，也不点破，只是指了指三楼的方向，“我刚从办公室下来，小潼那位置采光是真不错，她昨天还说，以后备课累了，正好能抬头看看楼下的梧桐树。”
提起舒潼，今诺的脚步顿了顿，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闷堵又冒了头。
她嗯了一声，没接话。
“对了诺姐，”褚菲像是想起什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昨天我和小潼去食堂吃饭，碰到我带的一个学生，叫林溪。
你是不知道，小潼居然主动开口，让那孩子下个月投简历去舒氏实习，还说要是表现好，毕业能直接转正呢。”
今诺的心猛地一沉。
林溪……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更不知道舒潼还见过这么个学生。
舒潼在学校当客座教授也好，在舒氏集团当掌舵人也罢，向来对学生和下属一视同仁，极少会主动给谁许诺机会。
别说主动邀请实习，就连别人递来的简历，她也是按规矩让人事部筛选，从不会私下插手。
怎么偏偏对这个叫林溪的，格外开恩？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瞬间从心底涌上来，密密麻麻地漫过四肢百骸。
她咬了咬下唇，指尖攥得发白，嘴上却只能淡淡地应着，“是吗，那这学生倒是挺幸运。”
褚菲没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还笑着点头，“可不是嘛！
那孩子是我们系的尖子生，脑子活络得很，小潼也是看中她的能力。
不过说真的，小潼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主动……”
上课铃响了起来，打断了褚菲的话。
她拍了拍今诺的胳膊，“诺姐我得去上课了，有空聊。”说完，就抱着教案快步往教学楼的方向跑。
今诺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原来，不是舒潼没精力察觉她的情绪，而是她的注意力，被那个素未谋面的林溪分走了。
今诺强打精神上完上午的课，中午随便扒了两口饭，下午还有一节大课要在阶梯教室上。
她站在讲台上，声音清亮地讲解着法律条文，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落下整齐的字迹，整个人看起来从容不迫，丝毫看不出心底的别扭。
下课铃响前的最后五分钟，阶梯教室的后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舒潼处理完公司的事，提前半小时赶到学校。
她下午的课也是在这间阶梯教室，原本是想来熟悉下设备，却没想到前一节的任课老师，竟然是今诺。
她放轻脚步，站在门外，目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直直落在讲台上的今诺身上。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给今诺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握着粉笔的手指纤细，讲到重点时会微微蹙眉，偶尔低头看教案的模样，认真得让人挪不开眼。
舒潼的唇角不自觉地弯起，眼底的疲惫被温柔尽数取代，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十分温柔。
她想起今早卿姨说的话，想起今诺没什么情绪的回复，想起这两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连好好跟她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心底的愧疚，像温水似的漫上来。
教室里的今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眼，目光穿过一排排学生，落在了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今诺握着粉笔的手猛地一顿，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