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潼却只是冲她弯了弯唇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走到后排的空座位坐下，将带来的笔记本和教案放在桌上，目光便再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落在舒潼身上，勾勒出她清冷的侧影。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着，偶尔在笔记本上写几笔，更多的时候，只是抬眼望着讲台上的人，眼底盛着旁人看不懂的温柔。
没过多久，前排的学生就察觉到了后排的动静。有人忍不住偷偷回头，瞥见舒潼的模样后，忍不住低低地惊叹了一声，接着便有更多人跟着回头张望，教室里渐渐起了些细碎的议论声。
“好了。”今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她放下粉笔，目光扫过台下，语气严厉，“上课时间，注意力集中。”
这突如其来的厉声，让后排正看得入神的舒潼也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学生们悻悻地转回头，却还是忍不住在桌下偷偷交换眼神，嘴角挂着了然的笑意。
今诺的脸颊微微发烫，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教案上，可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后排的方向。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今诺几乎是逃也似的合上教案，抓起放在讲台边的包，快步朝着后排走去。
她刚走到舒潼身边，就听见几个调皮的学生凑过来调侃：“今老师，您不让我们看美女，怎么还自己看上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今诺的脸更红了，她瞪了那几个学生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坐在了舒潼旁边的座位上，侧过脸看着窗外，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
舒潼看着她这副别扭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怎么了？终于舍得理我了？”
今诺的指尖微微一颤，没回头，只是盯着窗外的梧桐树，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什么时候没理你了。”
“从昨天中午开始。”舒潼的声音带着点委屈，指尖顺着她的手背轻轻滑了一下，“发消息不回，回家躲在卧室不出来，早上走的时候连面都没见着。”
今诺抿了抿唇，心里的别扭又涌上来，却梗着脖子不肯松口：“我忙着备课。”
“备课忙到连回一条消息的时间都没有？”舒潼低笑一声，倾身凑近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姐姐，你在生气。”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今诺的耳根更红了，猛地转过头瞪她：“我没有。”
“没有？”舒潼挑眉，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眼底的笑意更深，“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看到我坐在这儿，脸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今诺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别过脸去，小声嘟囔：“谁让你突然跑进来的，害得学生都分心了。”
“我是来上下节课。”舒潼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软下来，“好了，不逗你了。这两天是我不好，太忙了，没顾上你。早上走得急，连消息都没来得及发，抱歉。”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感很舒服。今诺的心里那点堵着的气，不知不觉就散了大半，却还是嘴硬：“我没怪你。”
“那是在怪谁？”舒潼追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怪我昨天跟褚菲吃饭，还是怪我……”没回卧室睡
话没说完，就被今诺伸手捂住了嘴。
“不许说了。”今诺的声音带着点羞恼，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两人正低声拌着嘴，几个收拾东西慢吞吞的学生凑了过来，脸上挂着看热闹的笑意。
其中一个胆大的男生晃了晃手里的课本，朝着今诺挤眉弄眼，“今老师，您跟这位美女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们刚才可都看见了，她看您的眼神，那叫一个温柔！”
旁边的女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舒老师看着冷冰冰的，对着您的时候，嘴角就没下来过！”
今诺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刚想开口解释，身边的舒潼已经先一步抬了眼。
她身子微微坐直，唇边的笑意瞬间敛去，眉眼间又挂上了平日里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
她扫了一圈起哄的学生，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冷淡，
“同事。”
一个词，简洁明了，却瞬间让喧闹的气氛凉了半截。
学生们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对视一眼后，连忙摆摆手，“哦哦，同事啊，那我们懂了！”
说着，抱着书就慌慌张张地溜出了教室，连落在桌上的笔都忘了拿。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今诺看着舒潼那张恢复冷脸的侧脸，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别扭又冒了出来。
她伸手狠狠戳了戳舒潼的胳膊，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同事？舒潼，你行啊。”
舒潼被她戳得微微蹙眉，转过头看向她时，眼底的清冷早已散去，只剩无奈的笑意，“不然怎么说？当着学生的面，总不能……”
“不能什么？”今诺截断她的话，别过脸不去看她，声音闷闷的，“合着在你这，我们就只是同事关系？”
她越想越气，早上没见着人、没收到消息的委屈，听到林溪实习的酸意，这会儿全借着这两个字涌了上来。指尖攥着包带，指节都微微泛白。
舒潼还想解释，刚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腕，今诺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怕再纠缠下去，自己会忍不住说出更伤人的话，也怕两人真的在空荡的阶梯教室里吵起来。
她咬了咬下唇，没再看舒潼一眼，抓起放在旁边的包，转身就快步往教室外走。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又带着点仓促的声响，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舒潼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底的无奈慢慢变成了错愕。
她坐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诺生气了，而且生气的程度，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