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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别叫她苏书记 > 第151章 铁证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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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芳纸条上透露的信息,如同在漆黑深海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表面的寂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和即将喷发的能量。账本副本、张为民受贿、更高层领导亲属的利益输送……每一条都足以让江东省政法系统乃至更高层面发生一场地震。

苏清越在震惊之余,迅速冷静下来。信息的价值与风险成正比。刘芳将如此致命的秘密托付给她,既是绝望中的信任,也可能是一个烫手山芋,甚至可能是另一个陷阱的诱饵。但直觉告诉她,刘芳眼中的恐惧和绝望是真实的,那些细节(咨询费、假合同、藏匿地点)也过于具体,不像是临时编造。

现在的问题是:第一,如何验证刘芳信息的真实性?第二,如何安全地将这些信息传递给外面的陈佩文律师,并推动对刘芳的保护和对账本副本的提取?第三,如何确保在行动过程中,自己和刘芳的安全,防止对手狗急跳墙?

验证需要外部调查,尤其是取得那份藏匿的账本副本。传递需要安全可靠的渠道,而陈佩文律师是目前唯一合法的联系窗口。安全保障则最为棘手,一旦对手察觉刘芳可能反水,很可能会采取极端措施让她“闭嘴”。

苏清越开始仔细筹划。下一次律师会见是关键。她必须将刘芳的存在、她的指控、以及账本副本藏匿地点,以绝对隐蔽但陈佩文能理解的方式传递出去。同时,她还需要给刘芳一个回应,稳住她,并指导她如何在看守所内保护自己,以及如何应对可能加剧的审讯压力。

放风时,她再次注意到刘芳。对方看起来更加憔悴,但眼神中多了一丝极细微的、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苏清越用平静而坚定的目光远远地与她对视了几秒,微微点了点头。刘芳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迅速低下头,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丝。

无声的交流在继续。

苏清越利用监室内有限的材料——那支只有很短一截的铅笔头(用于写思想汇报)和撕下的一小条报纸边白——开始准备给陈佩文的信息。她不能写任何可能被监控发现的实质性内容,只能采用极其隐晦的暗示和密码。

她回忆了与陈佩文上次会面时提到的“东州市建设债券”。这次,她打算围绕“债券”和“收藏”做文章。她用最小的字,在纸条上写下:

“陈律:前次提及家父收藏之‘东州债券’,近日忆起,其同系列或有‘分册’流落在外。据闻东州市某‘洪生建筑’公司离职财务人员‘刘芳’(女,约24岁,现可能因经济问题被拘),或知其下落,甚至代为保管部分‘分册’。该‘分册’内容或涉及债券发行相关之‘咨询费’、‘预付款’等原始凭证,价值重大。此人处境堪忧,亟需‘收藏界友人’关注并施以援手,以防‘珍本’损毁或流失。又,‘分册’藏匿处,据传在其老家旧宅‘老相框’之后。万望谨慎查访,速办。”

这段话,将刘芳、洪生建筑、账本副本(“分册”)、藏匿地点(“老相框后”)、涉及问题(“咨询费”、“预付款”)全部嵌入了“收藏债券”的隐喻中。陈佩文只要看到,结合之前苏清越的暗示和他自己的调查,一定能明白其中深意。

写好后,她将纸条卷成极细的纸卷,用剩余的米粒粘合,再小心地藏入囚服内衬一个极其隐蔽的线头破损形成的小空隙里。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可能躲过例行搜查的藏匿方式。

接下来是给刘芳的回应。她需要更安全的方式。食堂那条线不能再用,风险太大。放风时的标记沟通效率太低,且无法传递复杂信息。

她将目光投向了每天送来的、用于学习的报纸。报纸内容虽然被筛选过,但本身是允许存在的物品。她可以利用报纸的空白边角,用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铅笔痕迹写下信息,然后设法让刘芳在放风时“捡到”或“交换”到这份报纸。

但这需要精密的时机和看守的疏忽。

机会出现在两天后。这天放风前,李管教照例来送报纸。苏清越注意到李管教脸色很差,眼圈发黑,似乎整夜未眠,递报纸时手指都有些颤抖。

“李管教,您身体不舒服吗?” 苏清越接过报纸,轻声问了一句。

李管教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随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老毛病了。” 她顿了顿,看着苏清越,眼神复杂,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最近上面查得严,你自己……凡事小心。” 说完,不等苏清越反应,便匆匆转身离开。

查得严?上面?是指看守所内部纪律检查,还是指她的案子有了更高层面的关注?李管教的提醒是善意的暗示吗?

苏清越来不及细想,她必须抓住这个李管教心神不宁可能带来的疏忽。她快速翻到报纸中缝一处不起眼的空白,用铅笔头以最轻的力道,写下几行微不可察的小字:

“芳:信已收,甚重。外已托可靠友人(陈律师)寻‘老相框’。坚持,少言,保重。待援。安。”

“安”字再次出现,既是署名,也是祝愿。

她将报纸折好,露出中缝有字的那一小块。放风时,她故意将报纸拿在手里(这是允许的,可以阅读)。走到靠近隔离带、上次留下标记的水泥砖附近时,她“不小心”将报纸掉在地上,恰好一阵风吹过,报纸被吹开,滑向了隔离带边缘,被铁丝网挡住。

她弯腰去捡,手刚碰到报纸,一阵更大的风卷来,将其中几页吹得哗啦作响,那张写了字的中缝页恰好被风吹起,从铁丝网一个稍大的破损处,飘飘悠悠地飞到了对面监区放风场地的边缘,落在离刘芳不远的一小片空地上。

整个过程自然得像一场意外。门口的看守正低头看着什么,似乎没有特别注意。

刘芳看到了飘落的报纸。她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弯腰捡起了那张散落的报纸页,动作自然地将其和其他捡起的废纸(地上有一些枯叶)拿在手里,没有立刻展开看。

苏清越捡起剩下的报纸,拍了拍灰,站起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踱步。心脏却在胸腔里激烈跳动。

信息已经送出,能否被刘芳看到并理解,就看天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清越在焦灼的等待中度过。陈佩文律师的下次会见还没到时间。刘芳那边也没有新的纸条传来。看守所内的气氛依旧压抑,但李管教似乎恢复了常态,只是查房时不再有多余的眼神交流。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折磨人。

苏清越利用这段时间,更加深入地梳理所有线索。刘芳的指控如果属实,张为民就不仅仅是构陷她的内鬼,更是王洪生集团向省里某些“领导”输送利益的直接经手人之一。那么,张为民背后的人是谁?是省纪委的张恒副书记吗?还是另有其人?“教授”和“老板”在这个网络中处于什么位置?

“零号箱”里的东州债券、孙浩然信中的“故乡的树下”、刘芳藏匿的账本副本、瑞士的连号新钞……这些散落国内外的碎片,正在她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幅庞大而丑陋的腐败网络图景,东州是核心枢纽,资金、权力、暴力交织。

就在她几乎要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的某个深夜,监室的门再次被急促敲响。不是正常的查房时间。

李管教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和……一丝决绝?

“苏……苏清越。” 李管教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快速走进来,反手将门虚掩(这严重违反规定),将文件袋塞到苏清越手里,“这个……是刚刚上面紧急送来的,要求立刻给你……让你签字。我……我没看内容,但送东西的人……脸色很不对。你……你自己千万小心!”

说完,她像躲避瘟疫一样,转身拉开门就快步离开了,甚至没敢回头看苏清越一眼。

苏清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深夜紧急文件,李管教反常的恐惧……这绝不是好事。

她借着监室昏暗的灯光(夜间灯光会调暗),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几份装订好的材料。

第一份,是一份《证人询问笔录》的复印件,被询问人正是——刘芳!询问时间就是今天下午!笔录中,刘芳“承认”,自己之前关于被张为民逼迫顶罪的指控是“因为害怕和误解而编造的谎言”,她“实际并未经手过任何给张为民或领导的非法款项”,所谓账本副本也是“子虚乌有”,她是因为“对公司待遇不满和对法律无知”,才试图诬告领导以减轻自己的罪责。她表示“深刻悔过”,并“指认”是同一监区在押人员苏清越,利用放风接触的机会,“教唆并胁迫”她编造伪证,诬陷张为民及省领导,企图扰乱司法,为自己脱罪。

第二份,是一份《情况说明》,落款是看守所某领导,证明今日下午放风时,监控发现苏清越与刘芳有“多次异常眼神交流和靠近行为”,并“发现可疑物品(报纸)传递”,经检查,该报纸上写有“暗示性、串联性内容”。结论是苏清越在押期间“不遵守监规,企图串供、伪造证据”。

第三份,是一份空白的《认罪悔过书》和一份已经拟好、只等她签字的《关于教唆他人作伪证及违反监规的交代材料》。材料中罗列了“教唆”刘芳的详细“过程”和“目的”,与她“受贿”、“窃密”的指控形成“环环相扣的犯罪体系”。

栽赃之后,是更恶毒的构陷!对手不仅逼迫刘芳翻供,还将她苏清越打成了教唆伪证、企图对抗调查的“狱霸”!一旦这些材料坐实,她将罪上加罪,永无翻身之日!而刘芳,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愤怒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苏清越所有的冷静。她紧紧攥着那几份材料,指节发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寒意而微微颤抖。

他们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如此丧心病狂!连最后一点希望都要掐灭,还要将她踩入更深的泥潭!

李管教的恐惧,正是来源于此。她看到了这份足以杀人的材料,感到了彻骨的寒意,才冒着风险前来提醒。

苏清越猛地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铁门,目光冰冷如万载寒冰。

对手已经图穷匕见,不惜一切代价要让她“认罪伏法”。这场在看守所内的暗战,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她不能签!一个字都不能签!

但她不签,对方会如何?更严厉的逼供?更残酷的隔离?甚至……制造“意外”?

苏清越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将那几份致命的材料平铺在膝盖上。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阅读,不是看内容,而是寻找破绽——伪造的破绽,程序的破绽,逻辑的破绽。

刘芳的翻供笔录,签字笔迹是否与她之前纸条上的笔迹有差异?询问时间与律师会见规定是否有冲突?所谓“监控发现”的细节,能否与实际的放风场景对上?

她的头脑在极度压力下,反而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高速运转状态。

铁证尚未真正形成,锋刃却已抵近咽喉。这是最黑暗的时刻,但也可能是黎明前最后的疯狂。

苏清越拿起那支短短的铅笔,在《交代材料》的背面,开始写下她自己的“情况说明”,不是认罪,而是对这份构陷材料的逐条驳斥和质疑,并正式提出:要求与刘芳当面对质;要求调取完整、未经剪辑的放风监控录像;要求对刘芳进行保护性隔离并核查其翻供是否受到胁迫;要求自己的辩护律师陈佩文立即介入此事。

她知道,这份东西交上去,很可能石沉大海,甚至引来更疯狂的报复。但她必须留下记录,必须发出声音。这是她作为执法者,作为一个人,最后的尊严和抗争。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将材料重新装回文件袋,放在床边显眼的位置。然后,她端正地坐好,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或许是最猛烈的一波惊涛骇浪。

铁窗之外,夜色如墨。铁窗之内,一颗不屈的心,正以沉默的姿态,准备迎接最终的审判,或者,发起绝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