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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别叫她苏书记 > 第150章 末路同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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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聚集的活动室里,空气凝滞,混杂着不安、恐惧和深夜的寒意。看守在门口来回踱步,神情警惕,时不时用严厉的目光扫过室内的人群。其他女在押人员大多蜷缩着,或低声啜泣,或眼神空洞地发呆。

苏清越维持着靠墙站立的姿势,目光看似放空,实则余光始终锁定着角落那个年轻的女子。女子依旧抱着膝盖,头深埋,但苏清越注意到,她微微侧身,似乎在用极小的幅度,向自己这边倾斜。

这是一个微弱的信号,或许是下意识的靠近,或许是某种试探。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淌。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外面似乎处理完了骚乱,李管教再次进来,脸色疲惫:“好了,现在分批带回监室。叫到名字的出来。”

她开始念名单,被念到的人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在另一名看守的带领下离开。

苏清越的名字在中间被叫到。她默默起身,向外走去。经过那个年轻女子身边时,脚步几乎没有停顿,但她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快速地在自己的大腿外侧敲击了三下——这是摩尔斯电码中代表字母“S”的节奏(三点),也是“等待”或“坚持”的简易信号。她不确定对方能否理解,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不引起看守注意的接触方式。

年轻女子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头埋得更低。

苏清越被带回自己的监室。门关上,深夜的看守所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那短暂的聚集和无声的接触,却在她心中投下了更深的涟漪。那个年轻女子是谁?她犯了什么事?她眼中那种深切的恐惧和绝望从何而来?她是否真的与王洪生、张为民的案子有关?

疑问如藤蔓缠绕。她需要答案,但身陷囹圄,与外界的联系仅限于律师,与内部的接触则被严格限制。

第二天,一切如常。放风,吃饭,静坐。但苏清越敏锐地感觉到,看守所内的气氛似乎比以往更加紧绷。李管教查房时显得心不在焉,眼底带着血丝。其他看守之间的交流也减少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感。

下午放风时,苏清越再次见到了那个年轻女子,在对面监区的放风场地。这次距离稍近一些,能看清她的面容更加憔悴,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她独自一人沿着铁丝网慢慢走着,头垂得很低,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苏清越注意到,她在走到靠近两区之间那片隔离带时,脚步微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目光似乎极快地扫过苏清越这边,然后又迅速移开,继续低头走路。

她在观察。她也在等待。

苏清越心中了然。昨天那三下敲击,对方可能没有完全理解,但一定感受到了某种意图。现在,需要更明确、但依然隐蔽的交流方式。

放风时间有限,且有看守监视。直接喊话或大幅度动作都不可能。苏清越开始思考如何利用放风场地的固定设施和环境。

她放慢脚步,走到自己这边靠近隔离带铁丝网的一处地方,这里地上有几块松动的水泥砖缝隙里,长着几丛枯黄顽强的野草。她蹲下身,装作系鞋带(虽然穿的是囚鞋,没有鞋带),手指却迅速而隐蔽地从砖缝里抠出一点潮湿的泥土,用指尖在砖块侧面,快速划了一个极其简易的箭头符号,箭头指向隔离带方向,然后在箭头旁边,点了三个小泥点。

做完这一切,她起身,若无其事地继续踱步,但目光留意着对面。

年轻女子再次踱步过来,走到相应位置时,她似乎也蹲下整理裤脚(她的囚裤有些长),目光迅速扫过苏清越刚才留下标记的位置。她的身体微微一震,停留的时间比整理裤脚所需略长了一两秒,然后站起身,走开了。

她看到了。

当天晚上,食堂打饭时,苏清越在小窗口等待。递饭进来的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工作人员。苏清越接过塑料餐盘时,手指似乎“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背。她立刻低声道歉:“对不起。”

女工作人员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就在餐盘完全递进来的瞬间,苏清越感觉到,盘子底部,似乎粘着一点极小的、硬硬的东西。她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端好餐盘走回座位。

背对着门口(这是她吃饭的习惯,减少被观察的不适感),她快速检查餐盘底部。那里用一小块透明胶,粘着一枚被压扁的、已经干掉的饭粒,饭粒中间,似乎嵌着更小的、纸片一样的东西。

她小心地揭下那粒“加料”的饭粒,在手中捏碎。里面果然是一卷比火柴头还细的、不到一厘米长的纸条,展开后上面有用极细的笔尖写下的、几乎难以辨认的蝇头小字:

“刘芳。东州洪生建筑。转账。冤。张副逼我顶罪。救救我。”

信息量巨大!

刘芳,这应该就是那个年轻女子的名字。她在东州洪生建筑工作(可能就是王洪生的公司!),涉及转账问题,自称冤枉,并指认是“张副”(张为民!)逼迫她顶罪!

这与苏清越之前的猜测高度吻合!刘芳很可能就是那个取钱的财务李娟的下属,或者直接经手了某些问题资金!张为民作为后勤副处长,或许与王洪生勾结,利用公司账户或员工进行非法资金操作,东窗事发后,需要找人顶罪,刘芳就成了牺牲品!

如果刘芳的证言能被采信,就能直接戳破李娟证言和王志供述的虚假性,甚至将张为民这个内鬼揪出来!

但如何采信?刘芳自身就是犯罪嫌疑人(至少是被指控的),她的证言证明力有限,且她显然也处于被控制、被胁迫的状态。她冒险传递纸条求救,说明她自己也身陷绝境。

苏清越迅速将纸条碎片放入嘴里,和着饭菜咽下。大脑飞速运转。

刘芳的纸条证实了几点:1. 东州洪生建筑公司确实有问题;2. 张为民深度介入,且手段卑劣;3. 针对自己的诬陷案,与东州王洪生集团的犯罪活动存在直接关联;4. 在看守所内部,存在对“上面”不满或同情刘芳的食堂工作人员(或许就是昨晚紧急聚集时,听到对话的那两位之一),这提供了一个极其宝贵、也极其危险的信息传递渠道。

必须利用这个渠道,与刘芳建立更稳定的联系,获取更具体的细节,并设法将信息传递给外面的陈佩文律师。

但风险极高。一次纸条传递已是侥幸,频繁进行极易暴露。食堂那个女工作人员是出于同情,还是另有所图?会不会是陷阱?

苏清越决定谨慎行事。她没有立刻尝试回复。接下来的两天,她仔细观察食堂打饭时的情形。那个中年女工作人员没有再出现特殊的暗示,一切如常。刘芳在放风时,也恢复了最初那种彻底封闭的状态,不再有任何眼神或肢体交流。

苏清越明白,对方也在观望,在评估风险。

她需要给出一个安全且明确的回应。

下一次放风时,苏清越再次走到那个有箭头标记的砖块附近。她假装活动脚踝,用脚跟将原来箭头旁边的三个泥点,轻轻抹去,然后用鞋尖,在箭头指向的方向(隔离带),极其轻微地划了一道短短的横线,然后迅速用脚将痕迹搅乱。

这个简单的动作意思是:信息收到,方向明确,等待。

她不确定刘芳能否再次看到并理解,但这是目前能做的。

当天晚饭时,打饭窗口换了一个人。苏清越的心沉了一下。但当她接过餐盘时,手指再次触碰到盘底——那里又有一小块硬物。

是另一粒压扁的饭粒。

回到座位,她再次取出纸条,上面的字更小更密:

“我经手过给张副个人的‘咨询费’,走公司账,金额很大。还有给几个省里‘领导’亲属公司的‘项目预付款’,合同是假的。账本有副本,我藏了一部分在家里老相框后面。他们说我挪用公款,要判我十几年。张副说只要我认下现金的事(指给你的钱),就帮我‘活动’。我不信他。你能出去吗?救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信息更加致命!不仅涉及张为民受贿(咨询费),还涉及向更高层“领导”亲属利益输送(虚假合同)!刘芳手里竟然还有账本副本!这是能炸翻一片的重磅炸弹!

苏清越激动得手指微微发颤。刘芳的处境和她掌握的证据,价值无法估量。但她的要求也直白而艰难——“你能出去吗?救我。”

苏清越自己尚且身陷囹圄,如何救她?但刘芳的信任和绝望的托付,让她无法回避。

她必须给刘芳希望,也必须拿到那些账本副本。

如何回应?再次通过食堂传递纸条风险太大。而且,需要给刘芳更具体的指示和保证。

苏清越思考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放风,她再次来到老位置。这次,她利用背对看守、弯腰假装捡拾地上并不存在的东西的瞬间,将一小片早就准备好的、从囚服内衬边缘拆下的线头(染成灰色的棉线),悄悄塞进了那块松动水泥砖的缝隙深处。线头的一小截,极其不起眼地露在外面。

这是一个标记,意味着“东西已藏匿,后续联系”。

同时,她用指甲,在砖块另一侧极其隐蔽的角落,划了一个小小的“安”字。

“安”,既是她女儿的名字,也代表着“安全”、“等待安好”的寓意。她希望刘芳能看到,并能从中获得一丝坚持下去的力量。

做完这一切,她起身离开,不再回头。

剩下的,就是等待和筹划。她需要将刘芳的存在和她掌握的证据,通过陈佩文律师传递出去,并推动外部力量对刘芳进行保护性调查,同时设法取得那些藏匿的账本副本。

这是一步险棋,可能将刘芳置于更危险的境地,也可能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希望。

两个身陷囹圄、素不相识的女子,在这座冰冷铁窗的陌路之上,因为共同的敌人和绝望的处境,以一种极其隐秘而脆弱的方式,结成了命运与利益的共同体。

风暴眼中,微弱的联盟悄然成形。苏清越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如履薄冰,但也更加接近真相的核心。对手编织的罗网看似严密,却已经因为内部压力和刘芳这样的“意外变量”,而出现了细微的、却足以致命的松动。

她走回监室,步伐沉稳。夜色再次降临,但这一次,她眼中倒映的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还有远方隐约可见的、属于反击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