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镇国!真的是镇国异象!”
“老朽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证一首镇国诗篇的诞生!此生无憾,此生无憾矣!”
“竹韵通天,万叶和鸣……这不仅是镇国,更是诗心与万物共鸣的至高境界!其意已超越辞藻,直指大道本源!”
“‘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这哪里是咏竹?这分明是阐述传承之道,是寄望未来之志!”
“格局之宏大,意境之高远,已非鸣州所能企及!欧阳小姐的《咏古梅》虽好,但相比之下,确如萤火之于皓月啊!”
“我们刚才竟然还在嘲笑他?”
“大道誓言……他居然真的做到了!以大学士初期之境,诗成镇国!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才情!古之先贤,不过如此吧?”
“清冥郡主……靖王府……有此人相助,谁敢再轻言逼迫?三位殿下今日这局,怕是彻底被翻盘了!”
三位皇子的脸色,此刻精彩到了极点。
他们所有的谋划,所有的优势,在这一首镇国诗篇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一击。
武明空凤目异彩连连,抚掌轻叹:“好一个方运!好一个‘十丈龙孙绕凤池’!本宫今日,算是真正开了眼界!”
司马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果然 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他。镇国诗篇,引动竹韵通天。此子之才,已非池中之物,景天城这潭水,要因他而彻底沸腾了。”
而此刻,风暴中心的另一位主角——欧阳倩,却显得异常安静。
她没有像众人预料的那样失魂落魄,或羞愤欲绝。
她推开想要上前搀扶的侍女,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鹅黄裙摆,步履坚定地走到场中,面向方运。
此刻,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她。
她缓缓抬起手,对着方运,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文人揖礼。
“方公子。”她的声音沙哑,“今日文斗,是欧阳倩,输了。”
“心服口服。”
这四个字一出,全场又是一静。
如此干脆利落地认输,没有狡辩,没有不甘的抱怨,这份气度,反倒让一些原本想看笑话的人心生敬意。
欧阳倩直起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我欧阳世家,诗书传家千年,恪守祖训,推崇文道。先祖有云:‘读书是为明事理’,亦常教诲后人‘落第不坠志’。”
“今日,我方运公子以绝世之才,诗成镇国,光耀文坛。我欧阳倩学艺不精,败于如此锦绣诗篇之下,虽憾,但无愧!”
“输,便是输了。我欧阳家,赢得起,更输得起!”
“方公子不必担心,我欧阳倩立下的大道誓言,自当遵守。从今日起,我欧阳倩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公子或清冥郡主有需,只要不违本心、不损欧阳家根基,欧阳倩定义不容辞!”
说完,她再次对着方运微微一礼,然后转向三位皇子,不卑不亢地道:“三位殿下,今日文斗结果已明,方公子诗成镇国,胜我远矣。之前所有约定,皆以方公子胜出为果。欧阳倩有些疲惫,先行告退。”
话音落下,她竟不再多看任何人一眼,挺直了脊梁,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转身,步履从容地向着厅外走去。
欧阳倩的身影消失在流芳园门外,议论声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更加热烈。
“了不得,当真了不得!方运此子,不仅诗才惊天,这欧阳倩的气度,也令人刮目相看!”
“败而不馁,认输干脆,更以世家千年风骨自持,这份磊落与担当,不愧为欧阳氏嫡女!欧阳家风,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原以为她会羞愤难当,甚至迁怒于人,没想到竟如此光风霁月。‘输,便是输了。我欧阳家,赢得起,更输得起!’此言一出,倒显得之前那些落井下石、冷嘲热讽之辈,格局太小了。”
“方运诗成镇国,固然震撼;欧阳倩虽败犹荣,也令人敬佩。今日这场文斗,无论胜败,双方皆展现了我景国文坛后辈的风采!只是……”
“只是这结果,怕是有人要寝食难安了。”
“首战便如此惨败,欧阳世家虽未明确支持靖王府,但欧阳倩个人欠下的人情,分量可不轻。更关键的是,方运这镇国诗篇一出,清冥郡主和靖王府的声势必然大涨,三位殿下想借文宴施压,逼其就范的算盘,怕是落空了大半。”
“何止是落空,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想打压方运,结果反倒让他踩着欧阳世家的才女,一举诗成镇国,名动景天!这下,谁还敢说靖王府无人?谁还敢轻视这位方公子?”
“现在难题抛回给三位殿下了。这文宴是三场,首战‘诗’道,方运已胜。接下来还有‘乐’与‘书’。三位殿下若想挽回颜面,甚至扭转局势,这第二场‘乐’道之比,就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可派谁上?方运方才展现的,可不仅仅是诗才。那引动竹韵的异象,分明蕴含极强的音律感悟与天地共鸣之力!他在‘乐’道上,恐怕也绝非庸手!”
“是啊,三位殿下麾下,或以重利招揽的客卿中,精通乐道、能有把握稳压方运一头的,能有几人?”
众人窃窃私语,目光在三位皇子及其身后随从,客卿中逡巡。
“你们说,三位殿下会不会……请司马妍小姐出手?”
“司马小姐?”旁人一愣,旋即摇头,“司马小姐虽惊才绝艳,棋道通玄,但从未闻其在乐道上有何显赫名声。且她方才出言点醒欧阳倩,虽未偏帮方运,但也算间接助其避免了最坏局面,态度难明。”
“三位殿下未必请得动,即便请动,也未必肯在此时亲自下场,与方运对垒。”
“那难道是琴心大家?听闻琴心大家与玉殿下颇有交情,其琴技已臻化境,或可一战?”
“琴心大家确有可能。但据说她性情孤高,不喜纷争,是否愿意卷入这皇子间的争斗,还未可知。”
“除了琴心,便只有……‘玉箫客’韩无病,或是‘天音坊’的那位妙音仙子?但这几位行踪不定,且与三位殿下似乎并无深交……”
“我看未必需要外求。三位殿下身为天潢贵胄,自幼受名师教导,经史子集、琴棋书画皆有涉猎,或许殿下们会亲自下场?”
这个猜测让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皇子亲自参与文斗,非同小可。
赢了固然能挽回颜面,可若是输了,那丢的脸面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