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方运方才展现出的“势”与“意”,隐隐已有大家风范,三位皇子虽也修为不俗,但在“乐”之一道上,未必能稳压对方。
就在众人猜测纷纷之际,上首的三位皇子,也正在以传音入密的方式,进行着激烈的交流。
“大哥!现在怎么办?那小子居然真写出了镇国诗篇!欧阳倩这没用的东西,居然就这么认输了!”
“稍安勿躁。”景弘声音阴沉,“镇国诗篇又如何?不过赢了一场。文宴是三局两胜,我们还有机会。”
“机会?乐道比试,派谁上?欧阳倩已是我们能请动的最强外援之一,连她都败得如此干脆,还有谁能稳赢那小子?难道真让琴心出手?她跟那小子眉来眼去的,靠得住吗?”景锋急道。
一直沉默的景玉忽然开口:“琴心未必可靠。但,我们不是还有一张牌吗?”
“三弟是说……”景弘目光微闪。
“不错。”景玉嘴角冷酷,“他不是一直想找机会,掂量掂量这位搅动风云的方公子吗?乐道,正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之一。而且,他的身份特殊,即便输了,也与吾等无直接干系。若能赢不仅能扳回一城,还能……”
景弘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也好。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是,如何说动他?”
景玉轻笑一声,目光投向大厅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既然来了,又岂会放过这个与镇国诗才切磋的机会?我们只需,顺水推舟即可。”
就在这时,一个嗓音,忽然在大厅中响起。
“方公子诗成镇国,才惊四座,令人叹服。在下不才,对乐理也略知一二,见猎心喜,不知可否向方公子讨教一番,权作这第二场乐道之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大厅最边缘的角落里,一个原本被柱子阴影半掩着,一直无人注意的青衫人,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忧郁气质的脸庞。
他手中,把玩着一支洞箫。
看到此人,不少见多识广之辈,脸色骤变,低呼出声。
“是‘碧海潮生’玉生烟!他怎么会在这里?”
“玉生烟?那位以一管碧玉箫,曾引得百鸟朝凤、江潮倒卷的乐道奇才?他不是向来独来独往,不问世事吗?何时与三位殿下有了牵扯?”
“这下有意思了!玉生烟可是被誉为百年内最有可能以乐入道的天才之一!其箫声据说能引动天地元气,乱人心神,甚至曾有以箫声助一位大儒巅峰突破瓶颈的传说!”
“方运虽诗才绝世,但乐道与诗道终究不同,对上这玉生烟……”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第二场比试的人选,竟以这种方式突兀出现!
方运看着那角落里的青衫客,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与碧玉箫浑然一体的沉静气息,眼中兴味正浓。
他正要颔首应下这第二场比试,身旁却同时响起两道急促的阻止声。
“方公子,不可!”
李清冥猛地站起身,她甚至顾不上失礼,急声对方运道:“方公子,你可知他是谁?此人乃是‘碧海潮生’玉生烟!其箫声非同小可!”
武明空也一改之前的慵懒玩味,凤目含煞,上前一步与李清冥并肩而立:“清冥姐姐说得不错。方运,你切不可因诗道胜了一场便小觑天下乐道高手。这玉生烟,乃是当代乐道最诡秘难测的人物之一。”
“传闻他师承神秘,自幼与箫为伴,一曲《碧海潮生》已臻化境。其箫声不仅能引动天地元气共鸣,更能直侵文心识海,乱人道基!”
“曾有不止一位大儒巅峰的强者,在听闻其箫声后,或道心摇曳,修为停滞,或陷入幻境,难以自拔……”
“更可怕的是,据说他曾以箫声助一位卡在瓶颈多年的大儒巅峰突破,但那人突破后不久便心性大变,最终不知所踪。其声可助人,亦可毁人,诡异莫测!”
武明空的目光定格在玉生烟身上,声如寒冰:“玉生烟,你素来独来独往,不问世事,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流芳园,又为何甘为他人驱使,来趟这浑水?以你的身份和修为,为难一位后起之秀,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李清冥紧接着道:“方公子,乐道比试,凶险更甚诗文!诗文败了,不过名声受损。可乐道之争,尤其是与玉生烟这等高手对决,稍有差池,便是文心受损、道基动摇之祸!你已胜了一场,足以证明一切,不必再冒险!”
方运耳畔回荡着二女的劝阻,心中念头飞转,嘴角微勾。
玉生烟?乐道奇才?以乐入道?
在他看来,不过是此方世界一隅之地的“天才”而已。
他方运,身负文胆,奇书天地在侧,更携华夏五千年文明之底蕴。
诗,词,曲,乐,哪一样不是信手拈来?
别说区区一管碧玉箫,就算这世界所有乐道宗师齐至,他也敢正面接下!
什么“能乱人心神”,“可毁人道基”,在他的文胆面前,不过是风中残烛,一触即灭。
他心中冷笑,你们想用玉生烟来压我?那就让他上来!
心念电转间,权衡已毕。
“清冥,明空,多谢关怀。你们的心意,方运明白。”
“玉先生箫韵通玄,名动四方,方某亦早有耳闻。”
“然,我辈文人,胸中自有丘壑。诗以言志,乐以通心。方某不才,亦曾览遍前人遗韵,略通宫商角徵羽之变。”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惊疑不定。
“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在乐道上,也有不为人知的师承?”
“宫商角徵羽之变,这是最基础的乐理,可从方公子口中说出,配上他那语气,怎么感觉如此深不可测?”
“前人遗韵?哪个前人?是前朝乐圣?还是早已失传的太古遗音?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莫非……”
“是了!定然如此!他能作出镇国诗篇,引动竹韵通天,对天地韵律的感悟已至化境!这等人物,怎可能不通音律?览遍前人遗韵,这分明是暗示他得到过乐道传承!”
“怪不得他敢应战!原来是有恃无恐!玉生烟虽强,但其传承恐怕未必有方公子所言的‘前人遗韵’古老完整!方公子这是要以正克奇,以堂皇大道,应对玉生烟的诡谲之音啊!”
“难道他真是某位隐世不出的乐道圣者的隔代传人?甚至是得到了上古乐府的完整传承?否则如何解释他年纪轻轻,便在诗,乐两道皆有如此骇人的见解与底气?”
“有可能!别忘了,他之前那首镇国诗,意境高远,暗合天道伦常。这等人物,得窥上古乐道真传,也并非不可能!玉生烟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一时间,各种脑补的念头在众人心中疯长。
从隐世乐圣传人,到上古乐府继承者,再到某个神秘古地走出的天骄……种种猜测,不一而足。
就连上首的三位皇子,也是瞳孔微缩。
这“前人遗韵”是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其事?
李清冥和武明空也愣住了。
难道他在乐道上,真的也有惊世传承?
二女看向方运的眼神,担忧未消,却又多了几分期待。
场中议论如潮,方运微微一笑。
“先生欲以乐会友,切磋印证,方运求之不得!”
“正好借此机会,请先生品鉴一番,何为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何为乐之道,通于天地,和于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