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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异察司 > 第91章 死亡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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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午夜热线**

夜色如墨,浸染着滨海市。大多数窗口的灯火已次第熄灭,唯有广播大厦那栋摩天楼,仍有零星几处格子间亮着,像悬浮于都市森林中的、永不瞑目的电子眼。

第十七层,“星空夜话”直播间的隔音门悄然闭合,将外界最后一丝杂音吞噬。室内,只有控制台上密密麻麻的指示灯在幽暗中呼吸,流淌着静谧的蓝光。空气中弥漫着设备运行时细微的温热,以及一种被放大后的、属于夜晚的孤独。

主持人夏晓雅调整了一下深海蓝耳机的位置,指尖冰凉。她面前的话筒杆泛着金属冷光,屏幕上,实时滚动的听众留言如同一条无声流淌的河,承载着这座不眠之城的无数心事。她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入无数个黑暗的角落,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抚慰人心的温柔:

“这里是‘星空夜话’,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小雅。夜色已深,如果你还醒着,如果你有话想说,这里永远有一个倾听的耳朵。电话尾号7389的朋友,您好,您正在直播中,请讲。”

短暂的电流嘶声后,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异常沙哑,像是声带被粗粝的砂纸打磨过,更透着一股病态的、压抑不住的激动,甚至可以说是……狂喜,这在这种倾诉苦闷的热线里显得格外突兀。

“主持人……我听到了声音。”男人的语速很快,字句黏连,“不是幻觉,不是耳鸣,是真真切切的,就在我脑子里面……不,是耳朵里,不对,是直接印在意识里的!它告诉我……它告诉我……”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夏晓雅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瞪大眼睛、面部肌肉扭曲的样子。她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日志本上划动着。这本子上,过去几天里,她已经零星记录了几个类似的、语焉不详提及“听到声音”的来电,但都远不如这次这般……强烈。

“它告诉我,明天下午三点十七分,在中山广场的钟楼下……”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某种宿命般的笃定,“会有神迹!是的,神迹!它会指引我……指引我去向……”

“咔哒——”

信号毫无征兆地中断了,刺耳的忙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猛地刺入夏晓雅的耳膜。她微微一怔,秀气的眉毛蹙了起来。这类神神叨叨、说到关键处就断线的电话,在她两年的深夜节目主持生涯中并不少见,大多是精神压力过大者的臆想,或是无聊人士的恶作剧。但这一次,那股透过电流传递过来的、近乎癫狂的情绪,让她心底莫名地泛起一丝寒意。

她迅速收敛心神,熟练地切进一段舒缓的钢琴背景音乐,让柔和的音符驱散直播间的凝滞空气。“看来这位朋友的情绪有些激动,信号也不太稳定。希望他能平静下来,找到内心的安宁。让我们接听下一位听众的来电……”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日志本合上,推到一边。她并不知道,这个看似寻常的午夜插曲,是本周内第四个详细描述听到“神谕”的来电。而前三位来电者——一位家庭主妇,一位大学生,一位程序员——都在他们预言的具体时间、具体地点,以预言的方式,离奇地、精准地告别了人世。死亡的倒计时,已然再次启动。

**第二节:精准的预言**

次日下午,三点十五分。

中山广场沐浴在慵懒的秋日阳光中,鸽群扑棱着翅膀起落,孩童追逐笑闹,老人们坐在长椅上闲谈。一切看起来平和而寻常。

陈景蹲在钟楼投下的巨大阴影里,仿佛本身就是阴影的一部分。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便装,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修长的手指正轻触着古老石砖上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纵向裂纹,指腹感受着石材粗糙冰冷的质感,以及阳光曝晒后残留的微弱余温。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段时间,目光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行人。

“A区勘查完毕,能量读数正常,背景辐射水平在安全阈值内,未发现异常能量波动或空间扭曲迹象。”他对着隐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低语,声音平静无波。耳塞里传来林默在指挥车里的确认声。

在广场对面,一家名为“时光角落”的咖啡馆二楼,靠窗的最佳观测位置,白素心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拿铁。她的目光没有聚焦在杯中的拉花上,而是透过高倍望远镜,冷静地审视着钟楼下方那片被预言标记的区域。她的另一只手放在桌下,指尖轻轻摩挲着贴身收藏的那枚“源钥之盘”碎片。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碎片安静得像一块沉睡的顽石,没有任何异样。但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直觉,如同细微的电流,在她脊髓中窜动,提醒她——某种超越现有物理法则认知的事情,正在时间的刻度上悄然逼近,如同暴风雨前窒息的宁静。

三点十七分整。

几乎是在秒针精准跳格的瞬间,一个穿着藏青色西装、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步履僵硬地出现在钟楼的正下方。他的动作极不协调,如同一个关节生锈的提线木偶,眼神空洞,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剩下躯壳在执行某个预设的程序。他抬起手腕,动作刻板地看向腕表,似乎只是为了确认那个被“赐予”的时刻是否来临。

就在他抬头,脖颈完全暴露出来的那一刹那——

轰!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从头顶传来!钟楼顶部,一块因年久失修而早已松动的石雕鹰饰,毫无征兆地脱离了基座,带着积攒了数十年的重力势能,垂直坠落!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在陈景的瞳孔中,那块灰黑色的阴影在阳光下急剧放大,与下方那个刚刚完成抬头动作的男人,构成了一幅残酷而精准的几何构图。

“噗——”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一个被摔碎的西瓜。石块精准无比地砸中了男人的头顶,甚至没有给他丝毫反应或挣扎的机会。鲜血和某些不可名状的液体,瞬间在青石板上泼洒开来,洇染出一朵触目惊心的、巨大的暗红色花朵。

陈景的身影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弹射而出,第一个冲到了现场。他蹲下身,手指迅速探向颈动脉,触手一片死寂的冰凉。没有脉搏,没有呼吸,瞳孔已然散大。死亡在瞬间完成,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不是意外。”陈景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凝重和压抑的寒意,“他抬头看表的动作,正好将颅顶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在坠落轨迹下,分秒不差。这太……精准了,精准得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处决。”

白素心此时也赶到了现场,她无视了周围开始聚集的人群和即将响起的尖叫,手中的“源钥之盘”碎片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始发烫,一股灼热的刺痛感从掌心直窜心房。

“有某种……意识残留。”她闭目凝神片刻,再睁开时,眼中带着惊悸,“非常微弱,正在快速消散。但他死前……不是在恐惧,而是在‘等待’。他的意识核心,在迎接这个时刻的到来。”

**第三节:神谕的 pattern**

异察司总部,地下三层的核心案情分析室。

空气里弥漫着数据运行的低沉嗡鸣和全息投影仪散发的臭氧味。林默坐在环形控制台前,手指在光洁的触控板上飞快舞动,将四起死亡事件的所有细节——时间、地点、死亡方式、预言内容、受害者背景信息——逐一输入中央数据库。

巨大的全息屏幕亮起,无数光点和线条开始交织、组合,最终形成一幅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图谱:

* **周一,凌晨2:30来电。** 受害者:李女士,42岁,家庭主妇。预言内容:“明早八点零五分,厨房,燃气爆炸。” 死亡方式:死于家中厨房燃气泄漏引发的爆炸,点火瞬间被确认在八点零五分。

* **周三,晚上11:45来电。** 受害者:张某,21岁,大学生。预言内容:“明天下午四点二十分,水中,窒息。” 死亡方式:被发现溺毙于公寓浴缸,验尸报告显示死亡时间在四点二十分左右,体内无药物残留,无挣扎痕迹。

* **周五,凌晨1:15来电。** 受害者:王某,29岁,程序员。预言内容:“明天中午十二点整,高处落下的东西。” 死亡方式:被写字楼走廊高处坠落的巨大陶瓷花盆击中头部身亡,监控显示花盆坠落时间精确到十二点整。

* **周日(今天),午夜零点刚过的来电。** 受害者:赵某,45岁,证券经理。预言内容:“明天下午三点十七分,中山广场钟楼下。” 死亡方式:钟楼石雕坠落,当场死亡。

四条时间线如同四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钉在日历上。陈景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声音低沉:“所有死亡都披着意外的外衣,但内核都精准对应了预言,排除所有合理巧合。更诡异的是,从接到预言电话到死亡兑现,平均时间间隔是18.5小时,误差不超过3分钟。这已经不是概率学能解释的范围了。”

白素心凝视着那些冰冷的数据和受害者生前的照片,那些面孔上或迷茫、或狂热、或平静的表情,让她感到一阵寒意。“他们不是被某种外力直接谋杀,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安排’了死亡。意识被引导,身体被操控,走向预设的终点。”

一直沉默着翻阅厚重纸质档案的陆明深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深邃。“三十年前,英国伦敦周边郡县,出现过一系列高度类似的未解案件,内部代号‘命运先知’(the destiny prophet)。有据可查的七名受害者,在死亡前二十四小时内,都曾向亲友或警方声称,收到了极其精确的死亡预告,方式与时间具体到分钟。当地警方和特殊部门介入调查,排除了他杀和集体催眠的可能,最终以‘极端巧合的集体性癔症’和‘连环自杀’草草结案,但核心卷宗被封存,疑点重重。”他拿起一份泛黄的档案复印件,上面的黑白照片模糊不清,“不同的是,当年的死亡预告是通过手写信件传递,而现在是电台热线。而且,发生的频率加快了近四倍。”

“通信媒介在进化,效率在提升。”林默接话,同时在全息屏上调出复杂的信号模拟图,“当年的信件需要邮寄、阅读,存在时间延迟和人为干扰。而现在,电台电波是即时的、覆盖广泛的,能够直接侵入最私密的听觉空间。这意味着,‘它’的力量在增强,或者……‘它’更急于达成某个目标。”

**第四节:声波的秘密**

技术分析室内,各种精密的电子设备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芒,示波器上的曲线跳跃不定。技术团队的负责人,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工程师,摘下监听耳机,对着陈景和林默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对‘星空夜话’节目过去一周的所有播出信号,包括主干线路、备用线路和无线发射信号,进行了最全面的频谱分析。电磁频谱正常,没有任何异常频段插入;音频波形完整,除了听众来电本身的杂音,没有检测到叠加的异常波形;甚至连可能影响人类生理状态的次声波、超声波段,我们都用最高灵敏度的设备扫描过了——一切正常。从物理层面看,这就是最普通的调频广播信号。”

这个结果让案情陷入了僵局。如果信号本身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里?是接收者本身?还是存在某种现有科技无法探测的信息传递方式?

陈景坚持要求重听所有标记为“神谕”的来电原始录音。在隔音的分析室里,他戴上专业降噪耳机,将音量调整到适中的位置,闭上眼睛,屏蔽一切视觉干扰,将全部心神沉浸到那些或沙哑、或激动、或平静的声音中去。

第一遍,第二遍……他仔细分辨着每一个音节,每一次呼吸的停顿,背景里可能存在的任何细微声响。前六遍,他一无所获。直到第七遍回放第三个来电(程序员王某)的录音时,他的耳廓微微动了一下。

“等等!”他猛地按下暂停键,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回拖几秒钟,“这里,背景音,你们听……”

林默和老工程师立刻凑过来,戴上耳机。在王某那带着兴奋颤音的叙述间隙,确实有一种极其微弱、几乎被忽略的、持续性的嗡鸣声,像是远处坏掉的路灯变压器,又像是某种电子设备待机时的高频噪音。

“把这个背景音分离出来,放到最大,做增强处理!”林默立刻指令道。

技术员一番操作后,那段被剥离出来的嗡鸣声变得清晰可辨。林默将其导入频谱分析软件,屏幕上瞬间展开了一幅极其复杂而规整的频谱图。

“这不是自然界的随机噪音……”林默盯着屏幕,眼神越来越亮,“这是一种经过特殊调制的高频声波,频率远超人类听觉上限(20khz),但其调制方式……非常古老,又极其先进,像是某种……载波信号!”他快速敲击键盘,调出更深层的分析数据,“看这个调制解调协议,它不是在传递声音,而是在利用声波作为载体,直接传输信息包!就像……就像我们用的调制解调器通过电话线传输数字信号一样!”

更深入的分析结果令人震惊。这种特殊的声波载波,其核心频率段被发现能与人类大脑中负责潜意识活动和基础生命维持的特定脑电波频率(如δ波、θ波)产生强共振。它绕过了听觉皮层和意识层面的过滤,直接作用于大脑的深层结构,将信息——“神谕”——如同木马病毒般,无声无息地植入受害者的潜意识深处。

“所谓的‘神谕’,”白素心看着分析报告,声音带着一丝明悟后的沉重,“根本不是通过听觉理解的语言,而是通过声波共振,直接写入意识的指令。接收者甚至不会‘听’到它,只会将其视为自己内心突然涌现的、不容置疑的‘想法’或‘启示’。”

**第五节:意识的囚徒**

理论需要验证,而机会稍纵即逝。根据电台提供的听众信息记录,技术团队迅速锁定了第五个接到“神谕”的潜在受害者——刘女士,一位六十八岁的退休语文教师。她的预言是:在次日清晨六点整,“死于心悸”。

时间紧迫。陈景和白素心立刻驱车赶往刘女士位于老城区的住所。那是一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充满书卷气息的小公寓,墙上挂着山水画,书架上摆满了诗集和字典。

刘女士本人看起来气色尚可,只是眼神有些飘忽,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祥和。对于两位不速之客的来访,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或抗拒。

“那个声音啊……”她坐在藤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语调平缓得像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很温柔,很坚定,像个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它告诉我,时间到了,该休息了,明天早上六点,心脏就会安静地停止跳动,没有一点痛苦。”

白素心暗中运转灵力,指尖微不可察地拂过空气,感知着刘女士周身的能量场。她“看”到,刘女士的意识光晕,原本应该与肉身紧密相连,此刻却被一层极淡、极薄的无形能量膜包裹着。这层薄膜正在缓慢地、持续地削弱着意识与肉体之间的联系,仿佛在引导着她的灵魂,做好“按时”离开躯壳的准备。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催眠或精神控制,”白素心退出房间后,低声对陈景说,脸色凝重,“是更高级、更本质的‘意识剥离’。有某种力量,在直接干涉生命最基本的契约,引导她的灵魂认同‘死亡时间已到’这个概念,并主动执行。”

陈景立即联系异察司的医疗团队,以最高优先级将刘女士送往拥有最先进生命维持设备的秘密监护病房。同时,在病房内外部署了全方位的生命体征监测仪、脑电波活动记录仪,以及林默临时加装的、能够探测微弱能量波动的传感器。

次日清晨,五点五十分。距离预言时间还有十分钟。

病房内,各种仪器发出的规律滴答声构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刘女士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均匀,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然而,高精度的心电图显示,她的心率开始以一种极其平稳、非病理性的速度,缓缓下降。不是心律失常,不是心力衰竭,更像是……某种程序化的、自主的关机流程。

“见鬼了……”监护医生盯着屏幕,难以置信地低语,“所有器官功能指标完全正常,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迹象。但她的生命体征……像是在主动消退,自愿放弃。”

清晨五点五十九分。心率已降至一个极其危险的低水平,血压也在同步下滑。刘女士的脸色变得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就在预言中的六点整即将到来的前一刻,白素心不再犹豫。她快步上前,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源钥之盘”碎片,轻轻贴在了刘女士冰凉的额头上。

嗡——

一声只有白素心能感知到的轻微震颤从碎片传来。柔和而温暖的乳白色光芒,如同破晓的晨曦,自碎片中流淌而出,渗透进刘女士的眉心。那层包裹着她意识的、无形的薄膜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冰层遇到了炽热的阳光。

“呃……啊!!!”

原本平静安详的刘女士,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的惊恐,仿佛从一场温馨的美梦中,骤然坠入了无间地狱!她枯瘦的手猛地抓住床单,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拼尽全力的尖叫:

“不!我不要走!放开我!救救我!那声音是骗人的!!救救我!!”

医疗团队立刻上前,进行紧急生命支持。随着“源钥之盘”力量的持续注入,以及刘女士自身求生意志的猛烈爆发,那层意识薄膜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她的心率、血压开始艰难而缓慢地回升。

**第六节:频率的来源**

成功将刘女士从死亡边缘拉回,为团队赢得了无比宝贵的时间和突破口。清醒后的刘女士,虽然精神受到巨大冲击,虚弱不堪,但提供了关于那“声音”本质的更详细描述,并同意配合进行深度脑部扫描,以寻找残留的异常信号特征。

林默利用这些新的信号特征,对全市,乃至全国范围的无线电监测网络数据进行了逆向追踪和模式匹配。海量的数据流在超级计算机中奔涌、筛选、比对。终于,屏幕上闪烁的光点被锁定。

“找到了!信号源确认!”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但是……它不是固定的。它在移动,轨迹覆盖多个城市,而且移动模式非常……奇特。”

全息地图上,一个猩红色的光点正在沿着某种复杂的路径移动。它的轨迹并非随机,而是有着明确的规律:每天几乎在固定的时间段(通常是深夜至凌晨,电台热线活跃期)出现在不同的城市上空,停留的时间恰好足够完整播放一期“星空夜话”节目,然后信号强度骤降,仿佛凭空消失,直到下一个周期在另一座城市出现。

“这不像是在逃窜,更像是在……巡游。”陈景抱着手臂,凝视着地图上那如同幽灵般移动的光点,若有所思,“它在筛选,或者在……播种。”

白素心感受着怀中“源钥之盘”碎片传来的、与那信号源之间若有若无的共鸣感,语气肯定:“是第四个标记。代表‘感知’的标记。它正在被激活,或者正在主动苏醒。它通过这种特殊的声波,不是在传递信息,而是在扭曲和重塑人们对现实、对自身命运的‘感知’。当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确信,被外力强行植入一个‘死亡时间表’并深信不疑时,现实的基础就被动摇了。”

更深入的溯源分析显示,这个移动的信号源,其出现的地点总是与一些拥有历史积淀的无线电基础设施相关联——古老的无线电发射塔、废弃多年的中波广播站、甚至是一些早期实验性的通讯遗址。它仿佛在汲取这些地方残留的、关于“信息传递”概念的历史能量,或者是在利用这些地点本身具有的电磁共振特性,放大它的影响范围。

“它在进化,速度超乎想象。”林默调出信号强度的历史对比图,一条陡峭上升的曲线触目惊心,“最初的声波载波,只能影响那些天生敏感、或处于极度精神脆弱状态的个体。但现在,根据刘女士的脑波扫描结果和信号模拟测试,它的影响阈值正在大幅降低,普通心智状态的人也开始难以抵抗其侵入。覆盖范围……也在呈指数级扩张。”

**第七节:耳语的真相**

从深度昏迷中被强行拉回现实,刘女士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恐惧和混乱后,终于能断断续续地描述那段可怕的经历:

“那声音……它不像是从外面传来的,收音机里听到的那种。它……它就像是我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但是比我自己想的任何事都要清晰,都要……明智,不容置疑。它告诉我,我所经历的一切痛苦——老伴去世,儿子不在身边,身体的病痛——都是命运早已安排好的剧本,死亡不是终结,而是最彻底的解脱,是回归到一种永恒的、无痛的宁静。它让我相信,六点整的死亡,是我最好的归宿,是我应该主动去拥抱的结局……”

通过对刘女士以及其他几位早期接到“神谕”但因各种原因(如预言时间未到或被意外打断)而幸存下来的个案进行深入访谈和心理剖析,团队发现了一个令人心惊的共同点:所有受害者在接到“神谕”前,都刚刚经历过严重的精神低谷或重大生活变故——失业、破产、失恋、亲人离世、罹患重病、极度孤独……他们的心理防线出现了巨大的空隙,内心充满了对现实的绝望、对未来的迷茫或对痛苦的逃避。

“它在寻找并利用心灵的空隙,”陈景在分析报告上写下结论,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当一个人的心理免疫系统处于最低水平时,这种直接作用于潜意识的‘意识病毒’就能趁虚而入,将其最核心的指令——接受预设的死亡——伪装成受害者自身渴望的‘解脱’或‘神启’,从而完成一次完美的、无需外力介入的‘精准死亡’。”

白素心的担忧却更深了一层:“如果‘熵’的力量,或者它激活的这些‘标记’,已经能够通过无形的声波,直接操控人的生死,将死亡变成一种可以编程、可以定时执行的‘服务’,那么下一个标记,代表‘记忆’的那一个……一旦被激活,它又能做到什么?篡改历史?抹杀存在?还是将整个人类的集体记忆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的话音未落,刺耳的红色紧急警报声骤然划破了异察司总部的宁静!中央大屏幕上,全球电子地图瞬间被上百个同时亮起的猩红警报点覆盖!从纽约到伦敦,从东京到悉尼,不同时区,不同语言环境下,同时报告了超过一百起“神谕”事件!预言的内容更加具体,死亡时间更加紧凑,影响范围从之前的个别城市,扩散到了全球主要人口聚居区!

“频率在加速,范围在扩大!这不是局部测试或偶然现象了!”陆明深站起身,一向沉稳的脸上也布满了肃杀之气,“这是总攻的号角。它们在对人类文明的根基发起正面冲击。”

**第八节:沉默的电台**

被动防御等于坐以待毙。团队决定,在下一次移动信号源按照预测轨迹出现在滨海市周边时,主动出击,布下天罗地网,不惜一切代价定位并捕获其物理实体或核心载体。

根据林默的精确计算,信号源下一个可能的附着点,是位于市郊三十公里外的一座早已废弃的“红星”中波广播站。那里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一座锈迹斑斑的发射铁塔,在荒草中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夜幕降临,废弃广播站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金属墓碑。异察司的行动小组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合围,各种能量探测、空间锁定的设备对准了核心区域。陈景和白素心潜伏在最近的掩体后,屏息以待。

当地时间,晚上十一点整。熟悉的、强烈的能量波动准时从广播站中心区域爆发出来!那无形的声波载波再次开始向四周扩散。

“就是现在!启动全频段主动干扰!最大功率!”林默在指挥车中下达指令。

布置在四周的六台大功率定向能干扰装置同时启动,发出低沉的轰鸣,强大的电磁干扰场如同无形的墙壁,瞬间笼罩了整个广播站区域。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干扰装置发出的能量,非但没有阻断信号,反而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场捕捉、吸收、转化!全息屏幕上,代表信号源强度的指标不但没有衰减,反而像打了兴奋剂一般,疯狂飙升!那特殊的声波载波,以比之前强横数倍的功率,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更广阔的范围汹涌扩散!

“不好!它在吸收我们的干扰能量!它在利用我们的攻击来强化自己!立刻关闭所有干扰设备!”林默嘶吼着,额角渗出冷汗。

干扰场瞬间消失。但信号源的强度并未立刻回落到原有水平,依旧维持在一个高位。

白素心知道不能再等待了。她深吸一口气,从掩体后站起身,双手紧握“源钥之盘”碎片,将其高高举起。她将自身的灵识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尝试与那片区域中心那冰冷、无形的意识进行直接对话。

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与那无形的声波场猛烈碰撞!在能量激荡的漩涡中心,白素心的意识仿佛被强行拉入了一个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绝对虚无和寒冷的精神空间。一个古老、冰冷、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如同从万载冰层下传来,直接在她的灵魂深处响起:

“为何抗拒?挣扎有何意义?死亡不是终结,而是从无序走向有序的最终解脱。痛苦、迷茫、渴望……这一切情感的熵增,皆源于生命的冗余。当所有标记依次觉醒,秩序将重归混沌,你们终将感激这份最终的……馈赠。”

在那声音如同潮水般退去、即将彻底消失的前一刹那,白素心凝聚起全部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准的渔叉,猛地刺入那意识残留的波纹之中!她捕捉到了一丝碎片化的信息流——关于下一个目标的模糊影像,那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螺旋,代表着沉淀的过往与承载的基石。

“记忆……是‘记忆’的标记……”她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对冲到身边的陈景说道。

当特遣队员如狼似虎地冲进广播站的核心——那座残破的主控室时,里面空空如也。没有预期的神秘设备,没有隐藏的敌人,只有积满的灰尘和剥落的墙皮。唯有在房间中央,一台早已断电、锈迹斑斑的老式电子管收音机,屏幕却诡异地亮着微弱的绿光,喇叭里持续播放着没有任何意义的、沙沙的白噪音杂音。

陈景眼神锐利,他在那台收音机的塑料外壳下面,发现了一张对折的、略显发黄的纸条。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展开。

上面,是用一种古老的打字机字体,敲击出的一行简洁而令人不寒而栗的英文:

“when the whispering stops, the truth arrives.”

(当耳语停止时,真相才会降临。)

纸条在他指尖仿佛重若千钧。广播站外,夜风吹过荒草,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仿佛那无处不在的死亡耳语,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