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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异察司 > 第112章 信号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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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无形的触手

异察司地下指挥中心,如同蛰伏在城市心脏下的钢铁巨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吞吐着海量数据。此刻,这里灯火通明,空气因设备散热和高密度的人类活动而略显滞涩,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咖啡因、臭氧与紧绷神经的特殊气味。

巨大的弧形主屏幕上,三维立体化的城市地图正被瘟疫般蔓延的红色标记一点点蚕食。每一个闪烁的红点,都不仅仅是一个坐标,更是一份破碎的家庭、一段被强行撕裂的旧日伤疤、一个在深夜被亡者低语惊醒的灵魂。恐慌虽未在街头巷尾明目张胆地爆发,却已化作无形的寒潮,渗透进城市的精神脉络,让无数人在接到陌生来电时心生寒意。

在这片数据风暴的中心,是林默(“渡鸦”)的领域——一个被数十块大小不一、闪烁着不同数据流和代码的屏幕环绕的操作中枢,被他私下称为“鸦巢”。他深陷在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是浸染了墨迹,那是连续数十小时高强度脑力运算留下的印记。然而,他的双眼却亮得异常,瞳孔深处仿佛有银色的数据流在疯狂卷动,倒映着屏幕上变幻莫测的光影。

“所有常规追踪手段,从三角定位到流量分析,全部失效。”他的声音因长时间缺乏睡眠而极度沙哑,但语速却快得惊人,指尖在虚拟光感键盘上舞动,带起一片模糊的残影,敲击声密集如骤雨打芭蕉,“这信号源……像个幽灵。不,比幽灵更狡猾。它没有固定的Ip地址,没有可供追溯的物理服务器集群,甚至没有稳定的信号发射路径和跳板节点。”

他猛地一挥手,主屏幕上的城市地图瞬间切换成一幅极其复杂的动态信号流向图。只见无数条纤细的、代表数据包路径的亮蓝色光线,从城市各个角落的受害者终端(手机、智能音箱等)射出,它们并非漫无目的地散射,而是如同被某种无形的、超越物理定律的引力场所捕捉,在城市上空的虚拟坐标中,诡异地向着一个“点”汇聚。

那是一个在拓扑学上不断扭曲、变换位置、形态无法确定的“虚空奇点”,视觉化呈现为一个缓慢旋转、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漩涡。所有指向它的数据流,在接触其边界的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踪迹全无,没有反射,没有应答,没有留下任何可供逆向工程的协议握手信息。

“它利用的不是系统漏洞,而是现有全球通信基础设施底层协议中,那些理论上存在,但几乎无法被利用的‘缝隙’。”林默进一步解释道,语气中混杂着技术层面被彻底碾压的挫败感和一丝被未知技术激起的、近乎病态的探究欲,“就像最细微的水流,总能找到管道连接处最微小的裂缝渗透。这个信号……或者说这种‘触发指令’,它能渗透进蜂窝网络的信令通道、wi-Fi信号的保护间隔、甚至是有线光纤传输中纠错编码的冗余位。它直接作用于接收设备最底层的基带芯片,在数字信号被解调成音频、图像之前,就已经完成了它的‘污染’,完美绕过了所有运行在操作系统之上的应用层安全软件和防火墙。”

第二节:载波的幽灵

就在这时,陈景拿着一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厚厚报告,快步走了过来。他惯常冷静的脸上此刻眉头紧锁,仿佛遇到了毕生未曾见过的难题。他身后跟着两名技术分析员,推着一辆满载着各种被封存在静电屏蔽袋里的电子设备的小车——那些都是从不同受害者处取回的“证物”。

“林默的推断得到了硬件层面的证实。”陈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暂时安静下来的指挥中心。他将报告递给走到近前的陆明深(远程连线,影像显示在侧屏上),同时指向主屏幕,技术人员立刻将报告中的关键图像——一系列高精度的频谱分析和芯片级探针读数——投射上去。

“我们对超过二十部受害者的手机、智能音箱、乃至固定电话的模数转换芯片进行了最彻底的硬件级检测。结果一致:设备本身没有存储任何异常音频文件,没有被植入任何已知或未知的恶意固件,内存和存储介质中找不到任何非授权代码。”

他的手指点向一幅异常复杂的频谱瀑布图,图中在常规通信频段旁边,存在着一道极其微弱、几乎融入背景噪音,但结构却呈现出诡异规律性和分形特征的信号痕迹。“真正的杀手,隐藏在这里。这是一种我们从未记录过的、极其微弱但结构异常复杂的‘寄生载波’信号,它如同幽灵般依附在正常的通信信号之上,一同被接收设备捕获。”

陈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以便描述这个超越常规物理认知的现象:“这个载波本身,并不携带传统意义上的音频数据流。它的波形……更像是一种高度特化的‘信息模因’触发器,或者说,是一种经过极端压缩的、专门针对特定人类大脑功能区进行调制的‘情感与记忆索引码’。”

“索引码?”白素心轻柔而带着疲惫的声音响起。她刚刚从心理干预室回来,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触碰那些崩溃意识时感受到的冰冷、破碎的记忆碎片和滔天的绝望感。她走到陈景身边,抬头凝视着屏幕上那诡异的波形,敏锐的精神感知让她仿佛能听到那波形中蕴含的无声尖啸。

“是的,‘索引码’。”陈景肯定地点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核心成员,“可以这么理解:这个寄生载波本身不是‘声音’内容,它更像是一把高度精密的‘钥匙’,或者一个特定的‘坐标’。当它被某个特定的设备——通常是与受害者有着强烈情感联结的日常通讯工具——接收,并在极短时间内与受害者自身的生物电场、特定的神经回路以及深层记忆库产生某种我们尚未明确的共振时,就会瞬间‘解锁’并强制重构出死者临终前的听觉、视觉乃至情感体验。换句话说,接听者听到的、感受到的,并非来自遥远某处的亡灵通讯,而是他们自己大脑深处,被这把外部而来的‘钥匙’强行激活、提取并放大到极致,再进行沉浸式投射的……记忆回响与情感共鸣。”

这个结论让指挥中心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温度骤降。这意味着,攻击的根源并非外部入侵的音视频文件,而是直指人类内心最脆弱、最私密、最不愿触及的伤痛深处。科技在这里扮演了一个冷酷而精准的角色,它只是找到了那个最残忍的“播放键”,并按了下去。

(穿插剧情)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个可怕的推论,指挥中心一角突然响起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争执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位刚刚被请来配合调查的年轻女性受害者(李女士),正情绪激动地试图从技术人员手中夺回自己的手机。

“还给我!把它还给我!”她脸色苍白,眼圈红肿,“我知道是他…是我丈夫!他肯定还在某个地方!你们不能就这样拿走!我求求你们,让我再听一次,就一次!”

白素心立刻快步上前,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柔和力量:“李女士,请冷静。我理解您的感受,但那声音……它并不是您丈夫真正想对您说的话。那是痛苦的回声,是陷阱。”

“不!你不明白!”李女士泪如雨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他喊了我的名字…他说他冷…他说他想回家…那么真实…” 她的崩溃,活生生地展示了这种“记忆武器”所带来的二次伤害是何等酷烈。

第三节:无源之水

待白素心安抚着李女士离开后,林默接回了话头,他的表情更加凝重。他将主屏幕切换到一个极其复杂的全频段、全谱系环境监控界面,上面实时滚动着来自太空和地面的各种监测数据。

“如果说载波的性质是‘幽灵’,那么它的来源,就是‘无源之水’。”林默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但逻辑依旧清晰得可怕,“为了找到这个发射源,我们动用了部署在近地轨道的三颗具备高灵敏度电磁感知能力的监测卫星,调动了全市范围内深埋、伪装或移动中的十七个秘密广谱监测站。扫描范围覆盖了从极低频到太赫兹的电磁波谱、特定频段的引力波涟漪、甚至是我们目前能够探测和识别的几种与意识活动相关的特殊粒子流。”

屏幕上,代表着各种物理信号的波形图平稳地滚动着,除了已知的宇宙背景辐射、太阳活动干扰以及人类城市活动产生的、如同海洋般浩瀚的背景噪音之外,没有任何异常的、具备足够能量且指向明确的信号发射源被捕捉到。在那个诡异的“寄生载波”出现的精确时间戳上,所有监测设备的记录都是一片“干净”。

“结论是:没有发射源。”林默的宣告简单、直接,却重若千钧,“那个触发指令,就像是从物理规律的真空背景中直接‘渗’出来的。它似乎完全违背了能量守恒和信息传递的基本定律,不需要一个确定的物理位置来消耗能量、发射信号。目前的推测是,它可能利用了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量子非定域性效应,或者……是某种能直接从更高维度向我们的三维空间‘投影’信息的技术。”

为了佐证这一点,他再次调出了那个经典案例——家庭监控录像中,智能音箱指示灯闪烁幽蓝光芒的片段。这次,他将其放慢数千倍,并进行像素级的信号分析和增强处理。“大家注意看,在这缕蓝光出现前的毫秒级时间尺度内,设备周围的综合电磁场读数、环境能量波动,没有任何统计学上的显着变化。这光芒本身,经过我们模拟,更像是设备内部基带芯片在接收到那个‘无形指令’后,因为无法理解其协议格式而导致瞬时逻辑混乱、电流过载所产生的、类似萤火虫尾焰般的物理副作用,而非外部有能量信号输入激发的结果。”

第四节:技术的壁垒与困境

陈景走到主屏幕前,与林默并肩而立,他的总结沉重而充满无力感:“综合所有现有证据,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我们面对的,是一种彻底超越了现有通信理论框架,甚至可能触及物理本源层面的技术。它不依赖传统的信号发射、中继与接收模式。从表现上看,它更像是一种……被科技手段强行实现和放大的、具备超距超精度投送能力的‘定向心灵感应’。”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熵’组织,很可能已经掌握了一种方法,能够将生物体(很可能是目标死者)在死亡瞬间爆发的、极度强烈的意识碎片和情感信息,提取并编码成一种可以跨越常规空间距离、无视绝大多数物理障碍的‘量子信息包’或‘模因种子’。然后,他们能以一种我们无法探测的方式,将这些‘信息包’精准地投送到与这些信息存在深层‘纠缠’或‘关联’关系的特定接收者——也就是那些与死者关系密切的活人——的潜意识或特定脑区中。而普及化的民用电子设备,由于其高度敏感性以及与人类日常生活的深度绑定,只是被他们巧妙地利用,充当了一个效率更高、更容易引发强烈共鸣的‘外部触发器’或‘共鸣放大器’。”

白素心凝视着主屏幕上那些依旧在固执闪烁的红色标记,她的灵性感知仿佛穿透了屏幕,看到了无数条无形的、由痛苦和思念构成的丝线,从无法理解的虚空维度中垂下,精准地缠绕在那些毫无防备的心灵之上。“如果陈博士的推测是正确的,”她的声音空灵而带着一丝悲悯,“那么我们现在试图采取的所有常规电磁屏蔽、信号干扰、网络隔离手段,都将注定是徒劳的。我们无法通过切断物理网络来阻止它,因为它本就不依赖网络本身进行传输。我们更像是在试图捕捉无形的风,或者拦截一个直接在心海中炸响的念头。”

(穿插剧情)

这时,一名负责外部情报协调的分析员快步走来,向陆明深汇报:“指挥长,刚刚收到国安兄弟部门的消息,他们监测到网络上开始出现小范围的‘都市传说’讨论,将‘亡者来电’与某些超自然现象联系起来。虽然主流媒体尚未报道,但恐慌有在特定圈子发酵的趋势。另外,我们监测到有少数几个境外非政府组织和非主流研究机构,正在通过加密渠道频繁查询与我市异常电磁事件相关的公开数据,动机不明。”

陆明深的影像在侧屏上微微晃动,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加强舆情监控,必要时进行温和引导,避免引发大规模社会恐慌。至于那些境外查询……记录在案,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熵’组织弄出这么大动静,绝不会仅仅是为了测试武器或者制造恐慌,他们一定有更深层的目的。”

第五节:僵局与微光

远程连线的陆明深,他的影像似乎也因为这沉重的结论而显得更加疲惫,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景教授,林默,按照你们的判断,也就是说,我们目前甚至无法从技术层面,有效预警或阻止下一次攻击的发生?”

林默重重地向后靠倒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用力揉着胀痛不堪的太阳穴,仿佛要将那过载的信息从脑海中挤出去。片刻后,他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声音低沉:“是的,头儿。在真正理解这种‘量子载波’或‘模因种子’的产生机制、超距投送原理,以及找到有效干扰、屏蔽或者至少是预警其激活的方法之前……我们只能被动应对,事后补救。就像……就像我们所有人都站在一片广阔无垠、随时可能落下致命惊雷的乌云之下,却没有任何办法预测下一道闪电会劈向谁,会在何时何地炸响。”

指挥中心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服务器集群持续运行发出的低沉嗡鸣,空调系统送风的微弱嘶声,以及屏幕上那些代表未知、痛苦与威胁的红色光点,在固执而冰冷地闪烁着,仿佛在嘲笑着人类科技的局限。

然而,在这片近乎绝望的沉寂中,陈景却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那些复杂的波形数据和硬件分析报告上。“未必……完全没有方向。”他的声音虽然依旧疲惫,却透出一丝不容忽视的锐利,“既然信号需要与受害者‘共鸣’,那么这种‘关联性’本身就是一条线索。林默,我们需要重新梳理所有受害者的背景,他们与对应亡者的关系强度、最后联系时间、共同记忆的深刻程度……任何可以量化的‘情感纽带’指标。同时,对那个‘寄生载波’的波形结构进行更深层次的数学分解,哪怕它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发射源,其自身的编码结构也必然遵循某种内在逻辑,那可能就是‘熵’组织留下的唯一‘指纹’。”

林默闻言,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再次燃起数据风暴:“关联性分析……没错!还有载波的结构本身!就算它是幽灵,也要把它从数学的深渊里拖出来!”

绝望的僵局之中,一线微光,终于开始闪烁。

观测者日志更新

【序列号:Earth-7G-112】

【事件:本土势力‘异察司’完成对‘亡者来电’信号的初步技术分析,确认其采用非传统载波模式,具备量子纠缠与模因触发特性,信号源无法通过现有技术手段追踪定位。】

【评估:目标‘熵’组织在意识-量子通信领域的技术已实现初步实用化,其攻击方式难以预警、无法常规防御,对社会稳定与个体精神安全构成极高威胁。本土势力在此领域存在明显技术代差,应对策略陷入被动。】

【指令:调整观测重点,加强对全球范围内异常量子相干性现象的监控,尝试逆向推导‘熵’组织可能使用的信息投射技术原理。记录本土势力在面对无法理解、无法追踪之威胁时的决策逻辑与技术创新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