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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聿键醒来时,首先闻到的是浓烈的药味。

他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晰。头顶是王府书房的梁木,身下是硬板床,身上盖着薄被。左肩传来剧痛,已经被仔细包扎过,厚厚的绷带下隐隐渗出暗红色的血迹。

“殿下醒了!”

惊喜的呼声在耳边响起。青禾扑到床前,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很久。她身后,王琛、陈默、赵铁柱等人也急忙围拢过来,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庆幸。

“现在……什么时候?”朱聿键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殿下昏迷了一夜,现在是辰时三刻。”王琛端来一碗温水,小心翼翼喂他喝下,“清军……今早没有进攻。”

朱聿键喝了几口水,感觉喉咙舒服了些。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左肩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殿下不可!”青禾连忙按住他,“医官说了,您肩上伤口深可见骨,至少需要卧床三日!”

“三日?”朱聿键苦笑,“多铎会给我三日吗?”

他示意陈默扶他起来,靠坐在床头。目光扫过众人:“说说情况。”

陈默率先开口:“昨日一战,清军伤亡约三千五百人,其中八旗精锐至少八百。我军阵亡六百四十七人,重伤三百余,轻伤不计。棱堡东南角被炸开的缺口,连夜抢修,现已用砖石和沙袋暂时堵住,但强度大不如前。”

“李之藻呢?”

“还在昏迷,但医官说已无生命危险。”陈默顿了顿,“只是……右腿可能保不住了。落石砸碎了膝盖。”

朱聿键闭上眼睛。又一个。

“粮仓那边,”陈默继续道,“昨日参与闹事的降卒,已按军法处置,处决三十七人,其余编入敢死队,今夜将派他们出城夜袭清军营寨。”

以罪赎死,这是惯例。

“清军动向?”

“多铎今日没有攻城,但派了大量辅兵和民夫,在城外挖掘壕沟,似乎要长期围困。”陈默脸色凝重,“另外,我们的哨探发现,清军从北面又调来了二十门红夷大炮,还有……几十架投石机。”

长期围困,用火炮和投石机慢慢消耗。多铎学聪明了。

朱聿键沉默片刻,问:“存粮还能撑多久?”

王琛脸色一暗:“按战时配给制,最多……十天。”

十天,正好是系统任务要求坚守的时间。但十天之后呢?

“土豆种薯情况?”

“暖房那边一切正常,第一批切块种薯已经出芽。”王琛道,“只是……昨日乱中,有三筐种薯被盗。虽然追回两筐,但有一筐下落不明。”

朱聿键心中一紧。下落不明,意味着可能已经落入清军或南京方面手中。土豆的秘密,守不住了。

“传令,”他缓缓道,“从今日起,暖房周围加派双岗,进出人员必须三人以上互相监督。再有失窃,守卫和主管同罪。”

“是。”

“还有,”朱聿键看向赵铁柱,“骑兵营还有多少人可用?”

“能战者……不足两百。”赵铁柱声音低沉,“马匹也折损大半。”

“够了。”朱聿键道,“今夜子时,你带这两百骑出城,不必袭营,专打清军的运输队和辅兵。记住,打了就跑,绝不停留。要让多铎觉得,我们还有余力反击。”

“末将领命!”

“陈默,”朱聿键转向情报主管,“城内奸细,查得如何?”

“昨夜连夜审讯了抓到的几个可疑分子,又顺藤摸瓜挖出了七个人。”陈默眼中闪过寒光,“都是南京方面派来的,任务各不相同——有的要破坏粮仓,有的要刺杀殿下,有的要偷窃土豆种植技术。已经全部秘密处决。”

“秘密处决?”朱聿键摇头,“不,公开处决。就在北门外,让清军的探子也能看到。告诉他们,也告诉全城——当奸细,就是这个下场。”

“属下明白。”

众人领命而去,书房里只剩下朱聿键和青禾。

“殿下,该换药了。”青禾端来药箱,轻声说道。

朱聿键点点头,任由她解开绷带。伤口已经化脓,边缘红肿,显然是感染了。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一旦感染,生死难料。

青禾的动作很轻柔,但药粉撒在伤口上的剧痛还是让朱聿键额头冒出冷汗。她一边换药,一边低声道:“医官说,殿下的伤很重,若不好好休养,恐怕会落下病根,甚至……危及性命。”

“我知道。”朱聿键咬牙忍住痛,“但现在不是休养的时候。”

“可是殿下,凤阳可以没有任何人,不能没有您。”青禾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您要是倒下了,这座城就真的完了。”

朱聿键看着这个少女眼中真切的担忧,心中微动。他忽然问:“青禾,你怕死吗?”

青禾一愣,随即用力摇头:“不怕。从宿州逃出来的时候,奴婢就已经死过一回了。是殿下给了奴婢和母亲活路,这条命本来就是殿下的。”

“那你觉得,城里其他人怕不怕?”

青禾想了想,低声道:“怕……但也不怕。怕的是清军破城后,家人遭殃;不怕的是,跟着殿下,好歹还有条活路。”

这就是民心。不是盲目的忠诚,而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他给了他们希望,他们就把命押在他身上。

“所以,”朱聿键轻声道,“我不能倒。我倒下了,他们的希望就没了。”

换完药,青禾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朱聿键接过来,一饮而尽,苦得他眉头紧皱。

“殿下,还有这个。”青禾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烤得焦黄的饼,“是母亲做的。她说殿下受伤需要补身子,把家里最后一点白面和鸡蛋都用了。”

饼子还温热,散发着麦香和蛋香。在这全城实行配给制的时刻,这简直是奢侈。

朱聿键没有推辞,拿起一块慢慢吃着。饼很香,但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嚼得很仔细。

“替我谢谢你母亲。”他说,“等仗打完了,我请她吃更好的。”

“嗯!”青禾用力点头,眼中闪着光。

吃完饼,朱聿键让青禾退下,独自靠在床头。他打开系统界面:

【当前国运点:-1688】 【危机倒计时:第3天开始】 【任务进度:坚守凤阳十日(2\/10)】 【新成就解锁:浴血奋战(在重伤状态下坚持指挥作战)】 【奖励:国运点+100,解锁《初级战地医疗技术包》(兑换需200点)】

国运点还是负数,但至少趋势在好转。而且解锁了战地医疗技术——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这或许能救很多人的命。

只是,兑换需要200点,而他现在只有……等等。

朱聿键忽然发现,系统显示他的国运点是-1688,但加上新奖励的100点,应该是-1588。可兑换医疗包需要200点,也就是说,他需要将国运点提升到-1800以上才能兑换?

不,不对。

【提示:国运点为负时,无法进行任何兑换操作】 【宿主需先将国运点提升至0以上,方可使用系统功能】

原来如此。负数状态下,系统基本功能被锁死了。他之前解锁棱堡图纸,用的是完成任务奖励的“免费解锁”,并非用国运点兑换。

要获得医疗技术,必须先扭转国运。

怎么扭转?守住凤阳十天,系统预测能获得3000-8000点。但那要八天之后。远水解不了近渴。

朱聿键关闭系统,陷入沉思。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隐约的号角声和鼓声——清军虽然没有攻城,但依然在施加压力。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唤来门外的亲卫:“去请王长史来。”

很快,王琛匆匆赶来。

“王长史,我记得你说过,土豆种薯是芜湖的海商运来的?”朱聿键问。

“是。那海商姓郑,说是福建郑家的旁支。”

郑家……郑芝龙。东南海贸的霸主,未来的国姓爷郑成功的父亲。

“你立刻派人去芜湖,联系那个郑姓海商。”朱聿键道,“告诉他,我有一笔大生意要谈。只要他能运来两样东西——硫磺和硝石,有多少要多少。价格……可以比市价高三成。”

王琛一愣:“殿下,硫磺和硝石是军需物资,朝廷严禁私贩……”

“所以只能找海商。”朱聿键打断他,“郑家做海上生意,路子广,能弄到。告诉他,如果这笔生意做成,日后我拿下东南,海贸特许权,有他一份。”

这是空头支票,但现在必须开。

“另外,”朱聿键补充,“让他帮忙打听,南京方面对凤阳战事的态度,还有……黄得功部的动向。”

“老臣明白了,这就去办。”

王琛走后,朱聿键重新躺下。伤口还在痛,但他的头脑异常清醒。

硫磺和硝石,是制造火药的关键原料。棱堡守城,火器是核心。只要火药充足,就能坚持更久。

而郑家……如果历史轨迹不变,郑芝龙很快就会降清,但郑成功会抗清。如果能提前搭上线,或许能改变些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远虑。近忧是,多铎的围困,城内的粮食,还有……他自己的伤。

他必须尽快好起来。

哪怕是用最野蛮的方式。

“青禾。”他唤道。

“奴婢在。”

“去告诉医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最快恢复,不管多疼多苦,我都受得住。”

青禾眼睛一红,但还是点头应下。

半个时辰后,医官来了。是个干瘦的老者,姓孙,原是凤阳城中有名的疡医(外科医生),被征召到军中。

“殿下,您这伤……”孙医官检查后,摇头叹息,“已经化脓,需剜去腐肉,再用烙铁烫灼止血消毒。过程……极为痛苦。而且即便这样,也只有五成把握能活。”

“五成够了。”朱聿键平静道,“来吧。”

“殿下,麻沸散已经用完了……”

“不用麻沸散。”朱聿键看向青禾,“拿块布来,我咬着。”

青禾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但她还是找来一块干净的布,叠好递给朱聿键。

孙医官的手在颤抖,但他知道这是军令。他烧红了匕首和烙铁,在烛火上烤了烤。

“殿下……老朽得罪了。”

朱聿键咬住布团,闭上眼睛。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让他昏厥。但他死死咬着布团,指甲深深抠进床板,一声不吭。

青禾别过脸去,泪如雨下。

窗外,凤阳城在秋日的阳光下静静矗立。城头,“唐”字大旗依然飘扬。

而城北五里,清军大营中,多铎正在听取探子的汇报。

“凤阳城内粮草最多支撑十日?”

“是,据内线传出的消息,确实如此。”

多铎笑了,笑容残忍:“那就围他十日。十日之后,不用本王打,他们自己就饿死了。”

他走到帐外,望向南方那座让他损兵折将的怪堡。

“朱聿键……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夕阳如血,将天地染红。

而在那血色之中,凤阳城就像一枚钉子,死死钉在大地上,不肯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