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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遭权贵施压纂改史实,大哥硬刚

“砰!”

那声闷响在寂静的廨舍里格外刺耳。李敏中将稿子重重合上,黄绫封皮在桌案上震起一层细灰,在午后的光柱里飞舞。

他看着柳彦卿,那双平时总是含笑、此刻却冷得像冬井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露出底下坚硬而危险的底色。

“柳侍读,”李敏中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就是这么编史的?”

柳彦卿挺直脊背,立在书案前三尺处,迎着那道目光:“下官愚钝,不知所指为何。”

“不知所指?”李敏中猛地翻开稿子,枯瘦的手指几乎戳穿纸页,“这里!永昌四年秋,北疆黑水城、白石堡相继失守,军民死伤逾万——你写‘兵部主事刘焕、户部郎中叶承嗣贪墨军饷合计八万七千两,致粮草不继、兵甲朽坏,实为两城失守主因’,还把名字白纸黑字列出来!刘焕是现任吏部右侍郎刘文正大人的亲侄子!叶承嗣是已故叶太傅最疼爱的长孙!你这是什么意思?掘人家的祖坟吗?!”

柳彦卿的目光落在稿子上那些墨迹清晰的文字上,声音平稳:“学士,此乃据实而录。当年三司会审卷宗、前线将士血书联名、阵亡将士家属控诉状,俱在档册。刘焕、叶承嗣二人贪墨证据确凿,已为先帝明旨处斩。下官不过是将《永昌实录》中已有的定论,转录入《纪要》而已。”

“转录?《实录》是怎么写的?‘经办官吏失职,已正国法’!这才叫春秋笔法!”李敏中的脸涨红了,山羊须微微颤抖,“你倒好,不仅点名,还写出具体数目,写出后果!你知不知道刘大人为了这个侄子的事,这十几年来心里有多苦?叶太傅临终前还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说承嗣这孩子是被人陷害的!你如今旧事重提,是要往他们心口上再插一刀吗?!”

“下官以为,八万七千两军饷,关系到边关数万将士的衣食性命,关系到两座城池上万百姓的身家性命。”柳彦卿抬起眼,目光清正,“这样的事,不该只用‘失职’二字轻飘飘带过。史笔若不能记下血泪,警示后人,那修史何用?”

“好!好一个‘警示后人’!”李敏中气极反笑,“那这里呢?”他又哗啦啦翻到另一页,“永昌五年春,先帝病危,京师戒严——你写‘二皇子赵玦掌控九门提督府及部分禁军,封锁宫禁,挟持太医令,意图阻挠三皇子(今上)入宫觐见,有矫诏自立之嫌’。二皇子虽已被废黜,但终究是天潢贵胄!你这样写,将天家颜面置于何地?将陛下置于何地?!”

“下官所写,皆有据可查。”柳彦卿道,“当年值守宫门的禁军副统领张贲、太医院院判周时安的供词,皆封存于宗人府密档。二皇子赵玦‘行为悖逆,图谋不轨’,乃先帝清醒时亲口所言,在场老臣均有耳闻。下官据实记录,何错之有?”

“你……”李敏中被怼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猛地一拍桌子,“柳彦卿!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这《纪要》编出来,是要给陛下御览,要存入史馆,要传之后世的!你如此写法,得罪的是谁?是刘侍郎!是叶家满门!是那些至今还与二皇子有旧、心有怨怼的宗室勋贵!你这是自绝于朝堂!是给你们柳家招祸!”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算是撕破了那层温文尔雅的伪装。柳彦卿静静地看着李敏中因激动而扭曲的面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位平日里总以“儒雅学士”自居的翰林院掌院,此刻的模样,与市井中那些护短耍横的乡绅并无二致。

“学士之意,是要下官篡改史实,为某些人遮掩粉饰?”柳彦卿问,语气很轻,却字字清晰。

“不是篡改!是……润色!是权衡!”李敏中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痛心疾首的劝诱,“彦卿,你还年轻,前程大好,圣眷正隆。听我一句,把这稿子拿回去,好好改一改。那些名字,模糊掉;那些细节,简化掉;那些敏感处,春秋笔法一带而过。我保证,改好的稿子一定能顺利呈交御前,你也能得个体谅周全、通达明理的评价。将来入阁拜相,也未可知!何必为了一些早已盖棺定论的陈年旧事,断送自己的青云路,连累整个家族?!”

入阁拜相?柳彦卿心中冷笑。用扭曲的史笔换来的相位,他坐上去,脊梁骨还能挺直吗?

他沉默片刻,然后深深一揖:“学士教诲,下官铭记于心。然史官执笔,唯求无愧于青史,无愧于本心。此稿……下官一字不改。”

李敏中盯着他,那张原本涨红的脸,慢慢转为铁青,又从铁青变为一种近乎灰败的颜色。他盯着柳彦卿,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好一个‘一字不改’。柳彦卿,你有风骨,李某佩服。但愿你这身风骨,能撑到你把这稿子递到御前的那一天。”

他挥了挥手,仿佛耗尽所有力气:“稿子留下,你出去吧。”

柳彦卿行礼退出。走出廨舍门时,春日午后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他却觉得从骨头缝里往外渗着寒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李敏中,与李敏中所代表的那些势力,已彻底站在了对立面。

果然,第二天一早,麻烦就如影随形地来了。

他刚在书案前坐下,还没来得及翻开昨日未看完的旧档,同僚赵编修就凑了过来,脸上挂着惯有的、略显夸张的同情表情:“彦卿兄,听说了吗?昨夜刘侍郎府上大发雷霆,砸了一套前朝的青瓷茶具,大骂了半个时辰‘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还说要‘好好查查某些人的底细’。”

柳彦卿握笔的手顿了顿,没抬头:“哦?刘侍郎查谁?”

“还能有谁?”赵编修压低声音,“自然是……不把侍郎府放在眼里的人了。彦卿兄,你昨日是不是……顶撞李学士了?唉,不是我说你,李学士那也是为你好。刘侍郎掌着吏部考功,他若真想为难谁,别说升迁,就是现有的官职,怕是也难保太平啊。”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柳彦卿放下笔,抬眼看向赵编修:“赵兄消息倒是灵通。”

赵编修讪讪一笑:“都是为同僚担心嘛。还有啊,叶家那边也放出话了,说他们家老爷子虽不在了,但叶家的门生故旧还在朝在野,谁要是敢往叶家脸上抹黑,就别怪他们不讲情面。”

柳彦卿不再理会他,重新拿起笔。赵编修自觉没趣,又嘀咕了几句“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之类的话,悻悻然走了。

午时散至,柳彦卿刚走出翰林院大门,便被一人拦住。来人四十上下,面容精干,穿着体面的绸衫,举止有度,是标准的豪门管家模样。

“柳大人,”管家躬身,递上一张帖子,“我家老爷有请,已在府中备下薄酒,请大人务必赏光。”

帖子是上好的酒金笺,盖着“刘文正印”。

来得真快。柳彦卿接过帖子,看也未看:“抱歉,下官今日有要务,不便赴宴。请回复刘大人,改日再登门谢罪。”

管家脸上的笑容不变,手却很稳地托着,没有收回帖子的意思:“柳大人,我家老爷诚意相邀,您这样推拒,恐怕不太妥当。况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老爷让小的带句话:柳大人今年的吏部考评在即,有些事,面对面说开了,对谁都好。若是闹僵了,耽误了前程,岂不可惜?”

又是这一套。柳彦卿心头火起,正要严词拒绝,身后传来陈文远的声音:“哟,刘府的王管事?怎么,刘大人也请了老夫喝酒?”

陈文远踱步过来,脸上带着惯常那种分辨不出真假的微笑。

王管事见到陈文远,神色收敛了些,行礼道:“陈学士安好。家主只吩咐请柳大人……”

“无妨无妨,”陈文远摆摆手,很是熟稔地揽住柳彦卿的肩膀,“我与刘大人也是旧识,正好也有些事想请教。彦卿,走吧,别让刘大人久等了。”

说罢,竟半推半搡地,带着柳彦卿就往刘府那辆停在一旁的青帏马车走去。王管事阻拦不及,脸色变了变,终究没敢强行拂了陈文远的面子,只得快步跟上。

马车驶向城东。车厢里,陈文远收了笑容,低声道:“刘文正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远非李敏中之流可比。他亲自出面,事情就棘手了。等会儿不管他说什么,你只听,少说。万事,有我在。”

柳彦卿心中一暖:“多谢学士。”

“别谢太早。”陈文远苦笑,“我只盼今日能囫囵个儿把你带出来。”

刘府的气派,比想象中更甚。高墙深院,一路行来,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无不精致奢华。然而在这富丽堂皇之下,却隐隐透着一股沉闷的、令人不适的压抑感。

花厅里,刘文正已候在那里。他约莫五十出头,面容白净,留着整齐的短髯,身穿一袭家常的深青色杭绸直裰,手里不紧不慢地捻着一串光泽温润的檀木佛珠,乍看像个修养极佳的清贵文人。

“陈学士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刘文正起身相迎,笑容可掬,又看向柳彦卿,“彦卿也来了,坐,快坐。上茶。”

一番寒暄后,刘文正将话题引向了正事。他先是大大称赞了一番柳彦卿的才学和勤勉,又感慨修史之难,需“心细如发,又胸怀全局”。铺垫得足了,才仿佛不经意地问起:“听说彦卿在编纂永昌四年纪事时,对北疆战事一段,颇有见解?”

柳彦卿端坐:“下官只是据实而录。北疆之战失利,主因确系军饷被贪墨,以致将士饥寒,无力御敌。经办官员刘焕、叶承嗣,罪证确凿。”

刘文正捻动佛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脸上笑容不变,却叹了口气:“贪墨……唉,我那不成器的侄儿刘焕,当年也是年轻识浅,受了小人蒙蔽。有些事,时过境迁,真相究竟如何,恐怕也难说清了。彦卿是治史之人,当知史料浩繁,真伪混杂,有时一则孤证,未必就是定论。当年主审此案的孙阁老,与刘某……有些旧隙。此事,朝中老人皆知。”

他开始为刘焕开脱,并将水搅浑,暗示案件可能有冤情,主审官挟私报复。

“下官所据,乃当年三司会审定谳之最终卷宗,上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衙大印,以及先帝朱批‘贪墨无误,立斩不赦’八字。”柳彦卿语气平静,却寸步不让,“铁案如山,非孤证可撼,亦非私怨可污。”

刘文正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先帝晚年……龙体欠安,精神时有恍惚。有些朱批,未必尽是其本意。孙阁老彼时权势正盛,若想在其中做些手脚,也并非难事。”

他将矛头指向了先帝可能神志不清,以及孙阁老可能舞弊。

陈文远在一旁打圆场:“都是陈年旧事了,各有各的难处。彦卿啊,刘大人的意思是,史笔落定,不妨多一份宽宥体谅之心。有些细节,模糊处理,于人于己,都留些余地。”

柳彦卿却缓缓摇头:“史官记事,首重真实。宽宥体谅,当存于人心,而非改于史笔。若因私谊旧怨便可随意质疑铁案、涂改青史,则史书威严何在?后人又以何鉴往知来?”

这话说得直接,甚至有些尖锐。花厅里的空气骤然一凝。

刘文正放下茶盏,手中的檀木佛珠停止了转动。他抬起眼,看向柳彦卿。那一刻,他眼中常年维持的温和与淡然瞬间褪去,露出底下深潭般的冰冷与锐利,还有一种久居上位者不容冒犯的威严。

“好一个‘鉴往知来’。”刘文正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压力,每一个字都像冰块砸在地上,“柳侍读,你有风骨,刘某欣赏。但风骨不能当饭吃,更不能保一族平安。”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冷电,锁定柳彦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你执着于将这些陈年旧账的‘真实’,一点一滴镌刻入青史,可曾想过,你柳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就经得起这般‘真实无讳’的检视吗?”

柳彦卿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刘文正继续道,语气慢条斯理,却字字诛心:“令尊执掌兵部,权柄日重;令弟柳彦昭,少年掌军,朔方之功犹在耳畔;便是你另一位弟弟,商号遍及南北,货殖亨通,结交四方……更遑论,贵府还有一位天降‘福星’,聪慧异常,每每能于关键时刻‘巧合’立下奇功。”

他顿了顿,目光在柳彦卿骤然苍白的脸上逡巡,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柳侍读,你说,若是也有人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去细细查一查你们柳家,是否‘内外勾连’、‘军政相通’、‘官商一体’,甚至……有无‘窥测天机’、‘妖异惑众’之嫌,陛下圣心独断之时,会不会也想‘鉴往知来’,深思一二呢?”

“你——!”柳彦卿霍然站起,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这已不是威胁,这是最恶毒、最无耻的构陷!要将柳家所有的忠诚、功劳、乃至妹妹的天赋,都扭曲成足以灭门的可怕罪名!

陈文远也勃然变色:“刘大人!此话过了!岂可无端揣测,污蔑忠良!”

“过了吗?”刘文正向后靠进太师椅,重新捻动佛珠,脸上恢复了几分虚假的悲悯,“刘某只是假设,提醒柳侍读一句:宦海风波,讲究的是分寸,是余地。你将别人的路走绝了,别人退无可退,自然也只能……掀翻棋盘,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他看向柳彦卿,声音放柔,却更让人毛骨悚然:“彦卿,你还年轻,前程锦绣。听我一句劝,把那稿子里过于刺眼的人名、过于详尽的记述,改一改,模糊些。刘某保你此次考评优等,日后平步青云。你们柳家,自然也都安稳无恙。如何?”

最后通牒。用整个柳家的安危存亡,逼他屈服。

柳彦卿站在那里,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剧烈的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他脑海中闪过父亲沉稳睿智的容颜,二哥洒脱不羁的笑容,三弟坚毅果敢的眼神,还有妹妹那双清澈见底、仿佛能包容一切又洞察一切的眼睛。

然后,是书案上那三部墨迹已干、却重若千钧的稿本,以及其中那些被要求抹去或扭曲的、浸透着血泪的史实。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愤怒、恐惧、挣扎都已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凉的平静。

他对着刘文正,缓缓地、规规矩矩地躬身,行了一礼。

刘文正脸上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以为这个年轻人终于要低头了。

然而,柳彦卿直起身,迎着他那自以为得逞的目光,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刘大人良言,下官字字铭记。”

“然,史稿——一字不改。”

刘文正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龟裂,最终化为彻底的阴沉与难以置信的震怒。他手中的檀木佛珠“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柳彦卿不再看他,转向陈文远,再次躬身:“陈学士,下官告辞。”

说罢,他转身,挺直脊梁,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间华丽而令人窒息的花厅。春日午后的阳光灿烂地泼洒下来,刺得他眼睛生疼,但他一步未停,一步未缓,径直走向那座象征着权势的府门。

身后,隐约传来瓷器落地碎裂的刺耳声响,以及刘文正压抑着狂暴的低吼,如同受伤猛兽的咆哮:

“好!好一个一字不改!柳彦卿,咱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这身硬骨头,和你柳家满门的‘洪福’,到底能硬到几时!能撑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