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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三王子呼延灼在血战中胜出,踏着两个兄长的尸体,登上了汗位。登基大典上,他戴着黄金面具——遮盖被火药灼伤的半张脸,对着长生天发誓:三个月内,必破朔方,用柳彦昭的头骨做酒碗。

消息传到朔方时,柳彦昭正在田间查看苜蓿的长势。嫩绿的芽苗已破土而出,在黄沙中星星点点,倔强而充满生机。

“将军,探马急报!北狄集结五万骑兵,已出王庭,朝朔方来了!”陈石头纵马奔来,马蹄踏起一溜烟尘。

田间劳作的士兵们纷纷直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农具——不,是武器。屯田这三个月,他们早已习惯了一手锄头一手刀。

“还有几天路程?”柳彦昭平静地问。

“轻骑疾进,最快七天。但这次他们带了攻城器械,速度会慢些,大约……十天。”

十天。

柳彦昭抬头,望向北方。天际线处,似乎已有隐隐的烟尘。

“传令:全军集结,停止屯田,转入战备。所有粮草物资,全部运入城中。屯田所获的种子、农具,一并入库,不得有失。”

“是!”

命令一层层传下去。田间的士兵们没有惊慌,只是沉默地收拾工具,列队回城。三个月的屯田,不仅改善了土壤,更磨砺了这支军队——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脚下的土地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们一锄头一锄头开出来的,一桶水一桶水浇出来的。是活路,是希望,是绝不能丢的根。

当晚,将军府议事厅,灯火通明。

“将军,敌军五万,咱们只有三千。就算加上城中青壮,也不足五千。十倍之差,这仗……怎么打?”副将王猛面色凝重。

“不能硬打。”柳彦昭指着沙盘,“上次守城,咱们是不得已。这次,咱们要把战场,摆在城外。”

“城外?”众将愕然。

“对,城外十里,老鹰嘴一带。”柳彦昭的手指落在沙盘上一处狭窄的谷地,“这里地势险要,两侧是峭壁,中间通道宽仅三十丈。敌军若来,必从此过。”

“可那里无险可守……”

“咱们不守,咱们‘埋’。”柳彦昭眼中闪过冷光,“这一个月,工匠们造了三百颗‘地雷’。全部埋在老鹰嘴谷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另外,在谷地出口,咱们挖三道壕沟,沟内布满铁蒺藜。敌军若被地雷所阻,必会转向出口,那时……”

他顿了顿:“出口外三里,有一片胡杨林。咱们在林中埋伏一千弓弩手,五百火铳队。待敌溃退至此,迎头痛击。”

“火铳队?”有将领疑惑,“咱们哪来的火铳?”

柳彦昭看向角落里的老工匠:“刘师傅,你来说。”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烟火色的老者站起身,有些拘谨:“回、回各位将军,小人按郡主给的图纸,试制了五十支‘火铳’。其实就是粗铁管,后面加木托,装火药铁砂,点燃引信发射。射程……只有三十步,准头也差,但声响大,烟雾浓,吓唬人……挺好使。”

众人面面相觑。

三十步?那不就是大号的火药喷射器?

“三十步够了。”柳彦昭道,“火铳不是用来杀敌的,是用来制造混乱的。想想看,敌军刚被地雷炸得魂飞魄散,又遭遇从未见过的火器,会怎样?”

会崩溃。

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不是堂堂正正的对决,这是心理战,是惊吓战,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混乱。

“可若敌军不上当呢?”王猛仍有顾虑,“呼延灼不是莽夫,他若分兵绕路,或是用俘虏、牲畜探路……”

“那咱们就逼他走这条路。”柳彦昭手指向沙盘另一侧,“老鹰嘴东面二十里,有一片沼泽,这个季节正是化冻的时候,人马难行。西面是悬崖,无路可走。他要想尽快兵临城下,只有老鹰嘴一条路。”

“可万一他宁肯绕远……”

“他不会。”柳彦昭笃定道,“呼延灼新登汗位,急需一场大胜立威。绕路要多走三天,三天时间,够咱们把城墙再加固三遍,把粮草再囤积三成。他不会给咱们这个时间。”

众人沉默,细细思量。

这计划大胆,甚至疯狂。但细细推敲,竟环环相扣,将敌人的心思、地形、天时,全都算进去了。

“将军,”王猛抱拳,“末将愿带兵去老鹰嘴布雷!”

“末将愿去胡杨林埋伏!”

“末将……”

请战声此起彼伏。

柳彦昭却摇头:“不,老鹰嘴,我亲自去。”

“将军不可!”众将急道,“您是主帅,岂可亲身犯险?”

“正因为我是主帅,才必须去。”柳彦昭目光扫过众人,“地雷的布置,火铳的使用,都需要现场决断。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这一战若胜,朔方可保三年太平。若败,我与诸位,皆葬身于此。既如此,何不让我这个主帅,走在最前面?”

无人再言。

是夜,三千朔方守军,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战前准备。

地雷被小心翼翼地装入木箱,用干草填充,趁夜色运出城。布雷队由柳彦昭亲自带领,每个人嘴里衔着木枚,脚上绑着草垫,在月光下如鬼魅般潜行。

老鹰嘴谷地,地形比沙盘上更险峻。两侧峭壁如刀削,月光照在岩壁上,泛着冷白的光。谷地中散落着风化的巨石,正是埋雷的天然掩护。

“这里,拐弯处,埋三颗,成三角形。”

“这块大石头下面,埋两颗,一真一假。”

“谷地最窄的地方,全部埋真雷,密度加倍。”

柳彦昭根据妹妹图纸上的“雷阵布置要诀”,结合实地地形,指挥士兵们埋下一颗颗死亡种子。每埋一颗,都会在旁边不起眼处做上只有自己人懂的标记——一块颜色特殊的碎石,一丛刻意摆放的枯草。

黎明前,三百颗地雷全部埋设完毕。谷地看起来毫无异样,只有夜风吹过沙石的呜咽。

柳彦昭站在谷地出口,回望这片死亡之地。

晨光熹微,给峭壁镀上金边。远处,朔方城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那里有他刚开垦的田地,有他亲手打的水井,有信任他的士兵,有等他归去的家人。

还有千里之外,那个在深宫中,为他画出这一切的小小身影。

“小妹,”他轻声自语,“三哥这次,要打一场不一样的仗了。”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坚定如磐石的眼神。

转身,上马。

“回城!”

马蹄声起,惊起一群栖息在崖壁上的夜枭。

它们尖叫着飞向天空,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划出不祥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