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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说话之人,是新婚当夜,与魏小公子魏岩起了冲突的那个。

风卿婈对这个方昊宇印象深刻,不止因为他的父亲方太师,是北燕朝堂上除了镇国公之外敢与魏家分庭抗礼的人,更因为这少年是昨夜所有人都在刁难北冥翊的时候,唯一一个站出来维护北冥翊的人。

也是这个少年,开着玩笑把北冥翊推到了她怀里。

“噫!方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这美人儿这么可能是昭华郡主?谁人不知昭华郡主面有斑痕,貌若无盐呐。”

方昊宇一出声,便有朝臣反驳。

“就是,昭华郡主那脸上好大一会儿斑痕,渗人的嘞,怎么可能是这样的美人儿,方公子可别欺我们老眼昏花误导我们,我们可是见过昭华郡主其人的。”

“就是就是。”

此话引起了其他人一叠声的附和。

方宇昊翻了个白眼,看傻子一样看着那群人:“诸位就算不信我,难道诸位没听到方才外面喊的是什么吗?”

对啊,方才司礼监的太监喊的好像是……太子妃到!

众人目光发直,嗖嗖扫向风卿婈面上。

这不细看不知道,一细看便发觉……这女子与昭华郡主长得竟然有点相似。

不对,她就是昭华郡主!

只是没了脸上那块儿斑痕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

“昭华郡主脸上的斑痕呢?”

“与太子成了个婚,那么大块儿斑痕就没了,如此匪夷所思?”

“莫非……那斑痕或许是假的。”

“胡说,女子容貌何其重要!怎么会有人日日顶着那样一块儿斑痕来败坏自己的声名?谁又乐意被人成天叫丑八怪?”

“若这个说法不成立?又该如何解释?”

“额……这……”

一片窃窃私语中,太子与那女子却恍若未闻,从人前走向前方,众人目光黏在风卿婈脸上,满脸不可思议。

勿怪她一进来他们都没认出来,实在是她的变化太大了。

一下子从丑八怪成了仙女儿,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昭华郡主是真好看,与太子殿下站在一块儿,更是令人移不开目光,就像是那画上的人一样。

北冥玄坐在座位上,看着缓缓走来的一对璧人,握紧了手中的夜光杯。

这便是她的真容么?

他目光沾在风卿婈面上,有刹那间的失神,更多的是不甘与懊恼。

他早知她卸去那块儿斑痕,容貌自是无可挑剔的,如今在精致妆容金簪锦衣的加持下,那种惊心动魄的美,更是有别于护国寺中芙蓉出水的清雅毓秀的。

可是这样的人儿,却生生从他身边溜走,走到了北冥翊那个病秧子身边。

他凭什么?

她又凭什么?

北冥玄眸低阴沉,握着杯子的手指骨节根根暴起青筋。

落后他半个身子的座位上,风云瑶瞪大眼睛,似被一记猛雷击中,满脸呆愣。

她怔怔看着不远处的女子,敢认又不敢认。

那是风卿婈?

她脸上的斑痕竟然是假的?

这么多年,尚书府里这么多人,竟然无一人发现她是假意扮丑的,就连心思过人的母亲也未察觉,风卿婈……真是好深的心机啊!

难怪!北冥玄对她如此念念不忘,原来一切都是如此,北冥玄定然是早就知道了那狐媚子的真容,被她蛊惑了,才会与自己离心。

目光落到北冥玄面上,看着他满脸懊悔又失神的样子,风云瑶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她才刚成婚的的夫君,还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可他对她毫不在乎冷漠置之,却当着她的面,对另外一个女子如此失神。

呵呵……

风云瑶恨的要死,指甲陷进掌心里,留下深深的几道月牙血痕。

片刻后,永宁帝与太后和几位高阶嫔御缓缓而至,待文武百官行礼坐定,永宁帝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左手边那对璧人身上。

看清风卿婈光影烛色交叠下的脸,永宁帝微微一愣,随即看了北冥翊一眼。

难怪为了娶人家,要死要活费尽心思,原来如此……

接着,太后与众妃的目光也先后接踵而至。

风卿婈端坐在位子上,仍由那些或惊讶或好奇的目光打量,今晚已经见过太多如此类似的目光了,她早就能做到视若无睹。

“坐在太子旁边的,可是昭华郡主?”

片刻后,魏太后喜怒不明的嗓音响起在大殿内,带来微弱的回音。

风卿婈转向魏太后的位置,点头:“太后娘娘,正是臣媳。”

“抬起头让哀家看看。”

风卿婈抬起头,见魏太后眯起眸子,一拍案桌:“哀家记得你从前脸上有个斑痕,怎么不见了那斑痕莫非是假的?好大的胆子,从前进宫面见皇上和哀家的时候还顶着那样的斑痕来,你可知你是欺君之罪?”

太后这罪名降的未免太牵强了。

从前风卿婈的确顶着块儿斑痕面见过皇上和太后,可她也从未指着自己脸上的斑痕说我脸上有斑痕。

一切所见所闻都是他们自主认为的,风卿婈从未引导他过他们的事情,如今却要治她一个欺君之罪。

这老巫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般心狠手辣。

可谁叫人家是太后,还有个权势滔天的娘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是欺君之罪,便就是欺君之罪了。

风卿婈扯了扯唇角。

“你可知罪?”魏太后问。

风卿婈正要答,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的手握住。

烁烁灯光中,北冥翊抬起头,轻笑着说:“太后娘娘,此事孤正欲向父皇解释,太后娘娘何不等孤怕完,再治孤的太子妃之罪。”

好嘛!字字句句不提袒护二字,却字字句句皆有袒护之意,就连那牵手的动作,也充满了宣誓主权般的爱护。

当初是谁乱传太子不满与昭华郡主的婚事,为了退婚还不惜惹皇上大怒的?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太子这眼里心里都巴不得是他媳妇儿的宠溺样儿,哪里看得出来对这庄婚事不满的?

乱造谣之人,就该拉出去乱棍打死!

太后没想到北冥翊既然会出声驳她,当即面色微变,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啊,那太子不妨解释一下。”

北冥翊拉着风卿婈起身,风卿婈看着北冥翊线条流畅的侧颜线条,不禁也好奇起来。

他究竟待如何解释?

“父皇,儿臣与太子妃成婚前夕,便有谣言说她是祸星灾星,而借题发挥之人,就是以她脸上的斑痕为依据来捏造此事的,儿臣从不以为,又觉得谣言发酵的这般汹涌,便觉得蹊跷,命人去留意,果真让儿臣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那传谣是有人故意引导的,而最先散布此言论的人是个民间道士,儿臣命人绑了那道士,细细审问才知,根本无灾星祸国一时,一切不过是有人故意为之,那道士拿人钱财,为人办事,如此简单而已。”

“果真如此?”永明帝眯起眼睛,一拍桌子:“一个普普通通的民间道士,也敢来随意编排皇家的儿媳,倒真是大胆的很,你可查出来了是谁致使他这般做的?”

北冥翊尚未说什么,坐在边上的北冥玄浑身冷汗湛湛。

他没想到,北冥翊竟然会顺藤摸瓜查处这些。

他以为风卿婈一届女流无力去查,她身后也没人为她查,自然就如此无声无息地过了,便大意了,却没想到,北冥翊竟然会去查。

他既抓了那道士,不知道底下人是怎么与那道士说的,有没有透露他的身份。

若是透露了,此事牵连到他身上,可就麻烦了。

北冥玄暗暗拧眉,却见北冥翊清清淡淡地眸光掠过他面庞。

那眼神……

北冥翊定是知道了是他,若是北冥翊在众人面前将此事给捅出去,若是让文武百官知道他如此宵小行径,他的声誉,颜面都将不复存在了。

北冥玄心中咯噔一跳。

下一瞬,就见北冥翊翘起嘴唇,说:“那道士说……此事是三王兄手下的人拿了万两白银吩咐他做的。”

哄!

北冥玄脑海里一片空白,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各种眼神纷至沓来落在他面上,永宁帝也是皱着眉头问:“玄儿,此事竟与你有关么?”

北冥玄握紧拳头,嘴唇嗫嚅:“父皇,儿臣,儿臣……”

这副样子,倒是似乎坐实了此事与他逃不了干系。

永宁帝勃然大怒,怒骂:“混账,堂堂一朝亲王,使这样的下作手段做出这样的事儿,你意欲何为?破坏了太子的婚事,于你有什么好处?”

北冥玄低头。

忽然一道身影自他后面冲了出去:“皇上,不关殿下的事儿,一切都是臣妾所为,是臣妾以未来侧妃的名义,威胁玄王府的人做下这样的错事,是臣妾嫉妒姐姐能成为太子妃,便使这样的手段意欲破坏她的婚事,一切都是臣妾所谓,殿下一概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