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在引擎的持续低吼中很快过去。
车身一震,速度减缓,最终稳稳停在一片背风的丘陵凹地旁。
这里就是第一个预定换乘点,前方道路将转入崎岖山地,庞大的步战车难以通行。
“下车!整队!”尤世功的声音透过车内通讯器传来。
后舱尾门“嗤”地一声液压放气,缓缓放下。
寒冷的空气立刻涌入。
众人迅速整理装备,鱼贯下车,在车旁空地上列队。
钟擎最后下车,踩在坚实的冻土上,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脖颈。
“报数!”
“一!”
“二!”
……
“三十三!全员到齐!”
曹变蛟也站在队列末尾,小身板挺得笔直。
钟擎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向那四台沉默的钢铁巨兽。
他需要将它们暂时收回时空泡内。
他集中精神,沟通着那个玄奥的空间,意念锁定四台Zbd-04A。
就在他意念触动的刹那,异变突生。
他眉心之间,毫无征兆地亮起一点微光。
那光芒初时柔和,随即转为明亮却不刺目的金色。
一个清晰的圆形印记轮廓浮现,并非刺青或颜料,
而是从皮肤下透出的光,边缘有着在缓慢旋转的放射状纹路——正是盘古老祖“赠送”的玄天法印!
钟擎自己毫无所觉,他全神贯注在回收载具上。
四台庞大的步战车在他面前微微一闪,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地上履带碾过的痕迹。
然而,对面列队站立的三十三人,包括曹文诏、赵率教这等见惯风浪的老将,
全都看到了钟擎眉心那突然亮起、缓缓旋转的奇异金色印记!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曹文诏眼角一跳,握着刀柄的手骤然收紧。
赵率教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身后那些精锐战士,更是骇然变色,有人张着嘴忘了合拢,
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又强行止住,眼神里充满了惊骇。
那是什么?神迹?符印?大当家难道真是……
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曹变蛟,也呆呆地仰头看着钟擎的额头,小嘴张成了圆形。
只有尤世功,虽然眼中也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跟随钟擎最久,见过的“神异”之事也最多。
他立刻上前半步,背在身后的手冲着众人极其轻微但快速地摆了摆,
眼神严厉地扫过队列,制止了任何可能的下意识跪拜或骚动。
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更不是失态的时候。
钟擎对身后的寂静和众人剧烈波动的情绪毫无察觉。
他收回战车,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再次凝神,意念沟通时空泡。
他面前空气微微扭曲,一道约两人高的光门凭空浮现,稳定地展开。
门内光影朦胧,看不真切。
接着,一匹接一匹神骏的战马从光门中小跑而出,正是追风、七星等坐骑,马鞍辔头齐全。
众人看到这熟悉的光门,心中的惊骇稍缓,但看向钟擎眉心的目光依旧难以平静。
那金色的印记,在钟擎专注开启光门时,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丝,
缓缓旋转,带着某种威严。
钟擎直到光门稳定,马匹开始走出,才转身面向队伍。
他一转身,就看到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准确说,是额头。
“都愣着干什么?”
钟擎微微皱眉,
“检查马匹、鞍具、装备,准备换乘!抓紧时间!”
他眉心那枚玄天法印,在他说话时,光芒悄然隐去,旋转停止,仿佛从未出现过,皮肤光洁如常。
众人如梦初醒,连忙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齐声应道:“是!”
他们迅速散开,各自走向自己的战马,
仔细检查鞍辔是否牢固,肚带松紧,装备是否捆扎结实。
只是动作间,不少人仍忍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瞥钟擎的额头,
那里已然恢复正常,仿佛刚才那震撼的一幕只是集体幻觉。
曹文诏和赵率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更深的敬畏。
他们沉默地检查着自己的马匹,没多问一个字。
尤世功走到钟擎身边,低声道:“大当家,一切就绪,可以出发了。”
钟擎翻身上了追风,环视一圈。
三十三名骑士均已上马,三位向导也骑上了准备好的本地健马。
“出发!”钟擎一抖缰绳。
追风一声长嘶,率先冲上山道。
身后,三十余骑紧紧跟随,马蹄叩击着开始变得崎岖的山路,向着南方群山深处疾驰而去。
第一天在步战车的狂飙中过去。
第二天换成马匹,钻入莽莽群山。
天气似乎回暖了些,但山林高处依然飘着细碎的雪沫。
道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陡。
偶尔在密林间隙看到个把打柴或下套子的山民,
远远望见这队杀气腾腾的骑兵,吓得扔下东西就跑,瞬间没影了。
向导引着路,在迷宫般的山道里穿行。
终于在第三天下午,来到一条狭窄小道的尽头。
路到头了。
一道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和原木垒成的寨墙,横在路中,堵死了去路。
墙高约一丈,上面插着削尖的木刺。
中间是两扇厚重的原木拼成的寨门,关得死死的。
墙头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穿着杂乱的皮袄或破旧号服,
手里拿着弓,或是削尖的长竹竿,紧张地向下张望。
带路的老边军向导勒住马,抬头看了看,对钟擎道:
“大当家的,这寨子我认得。
是本地一个土寨,平时也收点过路钱,但不太敢惹官兵。
我去喊话,让他们开门,应该能行。”
钟擎骑在追风上,眯眼看了看那低矮的寨墙和墙头稀疏的人影。
他想起临行前盘古老祖的话,想起水西那边正在倒计时的死亡。
他没时间在这里跟一个山野土寨磨嘴皮子,更没兴趣谈什么“过路钱”。
他抬起手,阻止了向导。
“不必。”
钟擎回道。
他看着那扇木门,然后转向旁边的曹文诏,下令道:
“文诏,炸开寨门。”
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平淡得像在说碾死几只蚂蚁:
“门开后,里面的人,全部杀光。
清理干净,别留尾巴。
我们没时间耽搁,也没后路让人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