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闭上眼,将杂念全部排除。意念沉入体内那团变得明亮凝实的光点,仔细感受着它稳定而温暖的搏动。然后,他再次极其缓慢、轻柔地引出一丝能量,如同最细的蛛丝,小心翼翼地探向悬停的共鸣符文。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控制”或“跟随”符文外围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光丝流动,而是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符文中央、如同心脏般规律脉动的白色光核上。
咚……咚……咚……
光核的脉动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如同呼吸般,有轻微的起伏和节奏变化。林逸屏住呼吸,将自己的意念,自己的能量波动,努力地向这个韵律靠拢。
渐渐地,他掌心的能量流,似乎真的开始与那核心的脉动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同步。不再是生硬的连接,而是一种模糊的“共振”。
就在这共振感出现的刹那,林逸福至心灵,按照“引导术”中记载的最基础、最平缓的一个意念模板,将自己的一个念头——“安静”——伴随着那股被符文初步转化的、极其微弱的特殊能量波动,轻轻地“送”了出去。
嗡……
共鸣符文整体亮了一下,中心光核的脉动节奏似乎被微微“染”上了一丝林逸希望之光的特质,变得更加柔和、平稳。虽然没有形成飞哥所说的那种能够影响外界的“精神场”,但符文本身,第一次在林逸的维持下,稳定运转了超过十秒钟!
“停!”飞哥的声音响起,罕见的没有嘲讽。
林逸缓缓散开能量连接,共鸣符文也随之黯淡、消散。他睁开眼睛,感到一阵强烈的精神疲惫,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
“马马虎虎,总算摸到点门道了。”飞哥抱着手臂,点了点头,“记住刚才的感觉。不是你在‘驱动’符文,而是你在‘融入’它,用你的能量和意念,去成为它韵律的一部分,然后才能通过它,发出你想要的声音。”
他走到墙壁前,看了眼倒计时——**10:42:18**。
“时间差不多了。你现在的状态,勉强能维持基础共鸣十到十五秒,引导最基础的‘安魂’意念。这已经是极限了。再练下去,你精神透支,任务更完蛋。”
飞哥抬手一挥,墙壁上的画面消失。他转身看着林逸:“最后确认一遍任务流程。进入纺织厂主纺纱区后,我会布设剥离法阵,这大概需要五分钟。这五分钟内,你需要独自面对那个被‘静默’的纺魂者。不要主动刺激它,但要用你刚刚学会的这点皮毛,尝试与它核心残留的‘执念波动’建立极微弱的共鸣连接,不求影响,只求‘搭上线’。等我法阵准备完毕,发出信号,你要立刻将共鸣强度提升到你能维持的极限,全力激发‘安魂’引导,目标就是让它‘愣住’!哪怕只有零点五秒!剩下的,交给我。”
“如果……它在我尝试连接时就醒了,或者在我激发‘安魂’时剧烈反抗呢?”林逸问出最担心的问题。
“那就跑。”飞哥回答得干脆利落,“用你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地往出口跑。我会启动法阵的强制剥离程序,但那会引发剧烈能量冲击和污染爆发,你能跑多远跑多远,活下来的概率……大概比你现在高不了多少。所以,最好别让这种情况发生。”
林逸默然。也就是说,他必须在精神钢丝上完成一系列高难度动作,不能有任何失误,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还有什么问题?”飞哥问。
林逸想了想,摇摇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问了也没用。
“很好。”飞哥走到房间中央,双手快速结了几个复杂的手印,低喝一声:“开!”
纯白的地面上,光芒流转,迅速勾勒出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圆形传送阵图。阵图中心,正是红梅纺织厂的微型能量投影。
“走。”飞哥率先踏入阵图中心。
林逸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胸前冰凉的徽章,感受着体内那团因为消耗而略显黯淡、但依旧稳固的光点,然后一步跨入阵图。
光芒一闪。
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甜腥铁锈味和腐朽气息,瞬间将他包围。昏黄的光线从破碎的高窗投下,照亮飞舞的尘埃和冰冷沉默的机器丛林。
他们直接传送回了主纺纱区,距离中央那架静止的古老纺车和女工虚影,大约三十米的位置。
纺车依旧悬浮,缠绕的暗红纱线灰败脆弱。女工虚影低垂着头,双手搭在摇柄上,模糊的剪影透出死寂的疲惫。周围垂落的“怨念之纱”如同褪色的海草,一动不动。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压抑的寂静中,只有……那无形却无处不在的“静默”力场,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飞哥的神色明显凝重了许多。他没有废话,直接从怀中(天知道他那紧身t恤怎么藏得下东西)掏出一把鸽子蛋大小、看起来像是某种黑色金属与白色玉石碎屑混合压制而成的“石子”,以及几卷闪烁着微光的银色丝线。
“五分钟。自己把握。”他对林逸丢下一句话,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车间中央,开始以那静止的纺车和女工虚影为中心,快速而精准地布设“剥离法阵”。他将那些黑色金属石子按照特定方位嵌入地面,用银色丝线连接,勾勒出复杂而神秘的几何图案。整个过程无声无息,但他的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林逸知道,自己的部分开始了。
他强迫自己移开看向飞哥的视线,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三十米外那个散发着危险与悲伤的存在上。
他先是尝试最基本的“感光”,小心翼翼地探出感知。与之前不同,此刻“纺魂者”周围的精神污染“雾气”虽然依旧存在,但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得近乎凝固,不再主动侵蚀。这让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那个核心——那架纺车,以及纺车后女工虚影内部,那股如同被冰封的火山般、沉寂却依旧庞大得令人心悸的执念集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