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手还贴在青铜门上，手腕被黑雾缠住，冷得像冰。那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欢迎回家。”
他没动，后面的三个人也没说话。眼睛上的布条还在，谁都不敢摘。
过了几秒，云逸尘用力推门。门发出沉闷的声音，像是推开一口棺材。门后没有光，也没有风，只有一片黑暗。
他们走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了，没有声音，也没有动静，就像从来没开过一样。
里面很大，四面都是石头墙，墙上刻满了字。那些字不是用刀刻的，颜色发黑，看起来像烧出来的，又像干掉的血。字迹乱，但好像又有规律，像是被人撕碎后又拼起来的记录。
楚寒走到一面墙边，伸手摸了摸那些字。
“这些不是普通的字。”他说，“是心印文。只有和剑灵有缘的人才能看懂全部。”
“你能看懂吗？”慕容雪问。
“能看一点。”楚寒皱眉，“越往后看，越不舒服。”
苏清绾走到另一面墙前，看到一段文字，脸色变了。
“这里写着……苏家女子，天生灵体，适合作为‘容器’承载剑灵意识。”她的声音有点抖，“每一代选一个人，在满月之夜引魂入阵，取走三魂七魄，只留一丝意识维持血脉延续。”
她说完抬头看向云逸尘：“我娘去世那天，正好是满月。”
没人说话。
云逸尘走到第三面墙前，看到一行字，瞳孔猛地一缩。
“云氏一族，非天命之子，实为轮回实验体之一。”他低声念出来，“每九世重启一次命运，淘汰不合格者。家族覆灭、主角觉醒、复仇崛起……都是设定好的流程。”
他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所以我的仇，根本不是人结的。”他冷笑，“是我倒霉，生在这个圈子里？”
“还不止。”楚寒指着另一段字，“林玄风也是被选中的。他是这一轮的‘干扰变量’，用来测试主角在背叛与压迫下能不能突破极限。”
“也就是说，他害你全家，是被人安排好的？”慕容雪声音变了。
“对。”楚寒点头，“我们所有人，都在一个局里。有人在看着，记录数据，等着下一个合格的人出现。”
“那初代剑灵呢？”苏清绾问，“他到底是谁？”
第四面墙上的字最多，也最完整。
云逸尘走过去，开始读。
“初代剑灵，并非守护者。”他一字一句地说，“他是第一个融合剑魂的人。但他发现靠自己无法突破天道限制，就设下九曜轮回阵，用四大世家的血脉做引子，不断重启时代，筛选最强宿主。”
“他没死。”楚寒接话，“他的意识分成无数碎片，藏在每一世里，观察，引导，操控。”
“所以他才是幕后黑手？”慕容雪咬牙，“我们敬仰的剑圣先祖，其实是个疯子？”
“不是疯子。”云逸尘摇头，“是太清醒了。他知道正常修炼永远无法超脱，就用自己的方式强行改命。代价是无数人的生死被当成棋子，一遍遍重来。”
他忽然停下。
墙上最后一行字写着：“当前轮回进度：第九世第七年。实验体云逸尘已通过前三关考验，情感羁绊未断裂，仇恨值达标，意志力评级S。即将进入最终阶段——弑神或成神。”
“他们早就知道我会来。”云逸尘声音低了下去，“也知道我会带你们进来。”
“所以我们也都是测试项目？”苏清绾苦笑，“友情、爱情、信任……全是数据？”
“不一定。”楚寒突然说，“如果真是完全控制，就不会留下这些字。这些东西不该存在。一旦被看到，整个系统就有崩溃的风险。”
“你是说……”慕容雪眼睛亮了一下，“有人想让我们知道真相？”
“也许。”楚寒盯着那行字，“也许连初代剑灵内部也有不同想法。有人不想再继续这种吃人的游戏。”
云逸尘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抬手，一掌拍向墙壁。
轰的一声，石屑飞溅，那行写着“实验体云逸尘”的字被他打碎了。
“我不是什么实验体。”他说，“我是云逸尘。我爹叫云青山，我妈叫柳如烟。我七岁学剑，十二岁进山门，十六岁被逐出师门，十八岁在悬崖底下捡到一本破书，练出了自己的路。”
他转过身，看着三人：“你们也不是什么测试变量。苏清绾救过我，楚寒陪我喝过酒，慕容雪替我挡过一刀。这些事是真的，不是谁写好的剧本。”
“从现在起。”他声音很冷，“我不再走他们安排的路。我要拆了这个阵，毁了这个局，让以后的人不用再被人当工具一样试验。”
苏清绾看着他，忽然笑了。
“你知道吗？”她说，“刚才我看到那段关于‘容器’的记载时，我很怕。怕自己只是一个工具，活着就是为了被拿走一切。”
她往前走了一步，“但现在我不怕了。就算真是容器，我也要装自己的东西。我要救人，要行医，要陪着我想陪的人。谁也不能替我决定怎么活。”
楚寒哼了一声：“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自由散修，不喜欢门派规矩。结果现在告诉我，连我的叛逆都是设计好的？”
他抽出短剑，在掌心划了一道。
血流出来，滴在地上。
“那我就再反一次。”他说，“这次不为潇洒，不为痛快，就为了告诉那个躲在暗处的人——老子不按你写的演了。”
慕容雪低头看了看肩上的母蛊，轻轻摸了摸它的背壳。
“我一直觉得蛊是我家传的东西，是我的骄傲。”她抬起头，眼神变得锋利，“现在告诉我，这是别人拿来测人性堕落速度的工具？”
她指尖一弹，一道血线飞出，在空中画了个符。
“好啊。”她说，“那就让它继续毒，继续杀，继续护住我身边的人。只要还能用，它就是我的。”
四个人站在一起，谁都没说话。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这时，地面晃了一下。
不大，像是远处传来一声闷雷。
接着第二下，第三下，越来越密。
头顶的石头开始掉落，墙上的字一条条裂开，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开。
“不好。”楚寒抬头，“这地方在醒来。”
“不是地方。”云逸尘盯着地面，“是下面的东西。它感觉到我们动了它的秘密。”
“那还等什么？”慕容雪拉紧布条，“跑！”
四人转身往门口冲。可刚才进来的那扇青铜门不见了。原地只剩一面墙，上面浮现出一行新字：
【检测到异常情绪波动】
【实验体集体叛离程序】
【启动应急预案：清除失败样本】
“清除？”苏清绾脸色发白。
“别信它。”云逸尘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它怕了。它不敢让我们活着出去，说明真相真的能伤到它。”
地面震动更厉害了。墙角开始塌陷，露出后面的空洞。洞里有红光，一闪一闪，像心跳。
楚寒突然想起什么：“之前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个时空漩涡，频率是多少？”
“咚、咚、咚。”慕容雪脱口而出，“三下一次，很稳。”
现在的脉动，也是一样的节奏。
“这座建筑。”楚寒声音发紧，“根本不是遗迹。它是活的。它是初代剑灵的本体，或者一部分。”
“那我们现在。”苏清绾小声说，“是在一头巨兽的肚子里？”
“别说那么吓人。”慕容雪嘴硬，“顶多是个大机关盒子。”
话音刚落，整面北墙轰然倒塌。
里面没有天空，没有出口，只有一团巨大的核心，由无数符文缠绕而成。它悬在半空，缓缓转动，每次转动都发出低沉的嗡鸣。
核心中央，隐约能看到一张人脸的轮廓。
那张脸，和云逸尘长得很像。
“欢迎回来。”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从四面八方传来，“第九世实验体云逸尘，你终于看到了全部真相。”
云逸尘站着不动。
“你说这是我的家。”他抬头，“可我家在云岭东坡，门前有棵老槐树，我娘每年春天都在树下晒药。”
他一步步往前走。
“你说我是你选的。”他声音越来越大，“可我认的师父会喝酒，会骂人，会因为我练不好剑法打我屁股。他不是什么程序，他是活人！”
他又走一步。
“你说这是轮回。”他吼道，“可我记得的每一个笑脸，每一滴眼泪，都不是数据！”
他举起手，掌心红光暴涨。
“今天我不是来完成什么最终阶段的。”他盯着那团核心，“我是来告诉你——”
“老子退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