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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北地,朔风已起。燕山脚下,枯草在风中瑟瑟发抖,远处山峦的轮廓在铅灰色天空下显得格外冷峻。一支三十余人的商队正沿着古道缓缓而行,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柴进裹着厚厚的貂裘,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呼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了霜。他眯眼望着前方,对身边的燕青低声道:“再走三十里,就是约定交易的地点。告诉兄弟们,打起精神来。”

燕青点头,催马在车队前后巡视。这趟北行,他们伪装成贩卖茶叶和丝绸的商队,实则肩负着梁山最重要的采购任务——购买战马。

自从陆啸定下“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方针,梁山各项建设都在稳步推进。唯独马军,始终是短板。卢俊义虽倾尽全力训练,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优质战马,再好的骑手也是白搭。

梁山原有马匹不过千余,且多是驽马劣马,能充作战马的不到三百匹。卢俊义算过,要组建一支能抗衡金军铁骑的骑兵,至少需要两千匹良驹。

于是,这趟风险极高的北地之行,就成了必然之选。

“柴大官人,”一个向导模样的汉子策马靠近,压低声音,“前面就是黑风口,过了那里,就是辽国地界了。咱们这趟……真要跟辽人交易?”

柴进紧了紧衣领:“不是跟辽人,是跟‘马贩子’。石秀兄弟打探清楚了,辽国南京道有个叫耶律图鲁的贵族,私下做战马买卖。他手上有从蒙古草原弄来的好马,只要价钱合适,什么都卖。”

向导咂舌:“那可是杀头的买卖!辽国律法,私贩战马者斩。”

“所以咱们才伪装成商队,”柴进笑道,“茶叶、丝绸、瓷器,都是辽国贵族喜欢的东西。用这些换马,双方都有赚头。”

正说着,前方山坳处转出一队人马,约莫二十来人,个个皮袍皮帽,腰佩弯刀。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络腮胡子上还挂着冰碴。

“停!”柴进抬手,商队缓缓停下。

那壮汉策马上前,用生硬的汉语道:“可是南边来的柴掌柜?”

“正是在下,”柴进拱手,“阁下可是耶律图鲁大人派来的?”

壮汉点头,也不废话:“货呢?”

柴进示意,商队伙计掀开几辆大车的篷布。阳光下,精美的瓷器闪着温润的光泽,成匹的丝绸如流水般光滑,还有几十箱上等茶叶。

壮汉下马,随手拿起一个青瓷瓶,对着光看了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茶叶,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好货。马在后面山谷里,三百匹,都是三岁口的蒙古马,肩高四尺六寸以上。”

柴进心中一喜:“能看看吗?”

“跟我来。”

众人转过山坳,眼前豁然开朗。一处避风的山谷里,三百匹骏马被分成十几群,由十几个牧马人看管着。这些马匹毛色油亮,体型匀称,腿长胸阔,确实是上等战马。

燕青是识马的行家,他走近细看,越看越满意:“柴大哥,确实是好马!你看这匹青骢马,肩高足有四尺八寸,蹄如碗口,目如铜铃,是千里驹的底子!”

柴进却不动声色,对那壮汉道:“马不错。但咱们说好的是五百匹,怎么只有三百?”

壮汉冷笑:“柴掌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如今北边什么局势?金人就要打过来了,战马是紧俏货!这三百匹,还是我家主人费尽心思才凑齐的。嫌少?那就算了!”

“别急别急,”柴进连忙摆手,“三百就三百。但这价钱……”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三车瓷器、五车丝绸、十箱茶叶,换这三百匹战马。双方各自验货,交割完毕。

壮汉临走时,忽然回头道:“柴掌柜,看在你爽快的份上,提醒你一句——赶紧离开。金人的探马已经到了百里外,这条路,很快就走不通了。”

柴进心中一凛,抱拳道:“多谢!”

商队立刻变装。伙计们将剩下的货物打包,腾出车辆装草料。三百匹马被分成三队,每队百匹,由经验丰富的牧马人引领。

“燕青兄弟,你带一队走东路,我走中路,李应兄弟走西路。”柴进快速部署,“咱们在古北口会合。记住,昼伏夜出,避开官道,遇到盘查就说是在北边买了马往南边贩卖。”

“明白!”燕青应道。

三队人马分头出发。柴进这一队走的是山路,虽然难行,但相对隐蔽。深秋的山林,落叶满地,马蹄踩上去沙沙作响。

走了两天,还算顺利。第三天黄昏,变故突生。

前方探路的伙计慌慌张张跑回来:“柴大官人!不好了!前面有辽兵设卡,查得很严!”

柴进心中一沉:“多少人?”

“二三十个,看装束是南京道的巡边军。”

燕青那一队也派人来报,说东路发现金军游骑,已经绕道。李应的西路暂时安全。

“不能硬闯,”柴进当机立断,“绕道!走野狐岭!”

向导脸色大变:“柴大官人,野狐岭那地方……有土匪!”

“土匪总比辽兵好对付,”柴进咬牙,“告诉兄弟们,准备家伙。真要遇上土匪,就打!”

商队转向西北,进入野狐岭地界。这里山势险峻,道路崎岖,马匹行进艰难。天黑时,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坳扎营。

篝火燃起,伙计们围着火堆取暖。柴进和几个头目商量对策。

“柴大哥,咱们带的干粮只够五天,水也不多了。”一个头目担忧道,“野狐岭这么大,要是迷了路……”

柴进正要说话,忽然哨兵示警:“有人!”

众人立刻抓起兵器,只见黑暗中走出十几个人影,衣衫褴褛,手里拿着棍棒柴刀,一看就是山民。

为首的是个独眼老汉,他走到火光能照到的地方,停下脚步:“诸位是哪条道上的?过野狐岭,可知规矩?”

柴进抱拳:“老丈,我们是南边来的马贩子,途经宝地,行个方便。”说着,示意伙计递上一包盐。

独眼老汉接过盐,掂了掂,脸色缓和了些:“马贩子?这个时节还敢往北边跑,胆子不小。”他看了看远处的马群,“这些马……不像是普通驮马啊。”

柴进心中一紧,面上却笑道:“都是给大户人家拉车用的。老丈,可否指条明路?我们愿付买路钱。”

独眼老汉沉吟片刻:“买路钱就不必了。这盐,够我们寨子吃一个月。不过……你们得帮我们个忙。”

“请讲。”

“往西三十里,有个黑虎寨,寨主叫刘黑子,手下有五六十号人,专抢过路客商。”独眼老汉恨恨道,“上月他们抢了我们寨子的粮食,还打伤了好几个人。你们人多,又有马,帮我们出口气,我就带你们出野狐岭。”

柴进和燕青交换眼色。燕青低声道:“柴大哥,这事有风险。但若是能结交这些山民,以后这条路就好走了。”

柴进想了想,对独眼老汉道:“老丈,剿匪可以。但咱们得说清楚——我们只帮你们打退黑虎寨,不杀人。打完就走,不沾因果。”

“成交!”

当夜,柴进派了几个好手去黑虎寨探路。回报说,黑虎寨建在半山腰,易守难攻,但寨墙是木栅栏,不算坚固。寨子里除了土匪,还关着十几个抢来的百姓。

第二天拂晓,柴进带着三十名伙计,加上独眼老汉的十几个山民,悄悄摸到黑虎寨下。

“燕青,你带十个人从正面佯攻,”柴进部署,“我带人从侧面绕上去,破开寨门。老丈,你们的人在外围堵截,别让土匪跑了。”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燕青在寨门前叫阵,吸引土匪注意力。柴进带人从侧面陡坡攀爬而上,用斧头砍断木栅栏,冲进寨子。

土匪们显然没料到有人敢主动攻打山寨,仓促应战。但这些乌合之众哪里是梁山好汉的对手?不到半个时辰,战斗结束。土匪死伤七八个,剩下的全跑了。寨子里被抢的百姓得救,粮食财物归还山民。

独眼老汉激动得老泪纵横:“恩公!你们是梁山好汉吧?只有梁山好汉,才会这么帮咱们老百姓!”

柴进一惊:“老丈如何得知?”

“除了梁山,还有哪路人马打仗不伤百姓?还有哪路人马抢回东西还还给苦主?”独眼老汉擦着眼泪,“我有个侄子,去年逃荒去了山东,托人捎信说在梁山分了田,过上好日子了。我一听就知道,梁山跟别的山头不一样!”

柴进笑了:“既然老丈知道,我也不瞒了。我们确实是梁山的人,这趟是来买马的。”

“买马?哎呀!”独眼老汉一拍大腿,“你们早说啊!野狐岭往北八十里,有个秘密马场,是几个被官府逼反的牧马人建的。他们的马,比辽国官马还好!”

柴进大喜:“当真?”

“千真万确!我带你们去!”

有了独眼老汉引路,后面的行程顺利多了。三天后,他们找到了那个秘密马场。场主姓赵,原是辽国南京道的牧马官,因为不肯把好马送给贪官,被诬陷下狱,越狱后带着几个兄弟逃到这里,偷偷养马。

听说柴进是梁山的人,赵场主二话不说,又卖给他们两百匹好马,价格只有耶律图鲁的一半。

“这些马,本该驰骋沙场,保家卫国,”赵场主叹道,“可辽国朝廷腐败,金国虎视眈眈。与其让这些好马落到贪官手里,或是被金人抢去,不如交给梁山好汉。我听说梁山替天行道,保护百姓,这些马在你们手里,才算有了正经用处。”

柴进郑重抱拳:“赵场主放心,这些马,必用在正道上!”

五百匹战马凑齐,柴进不敢久留,立即启程南返。有独眼老汉带路,他们避开所有关卡,十天后,平安抵达古北口。

三队人马会合,清点战马,竟有五百五十匹——除了计划内的五百匹,路上还收留了一些无主马匹。

十一月初,这支特殊的“商队”终于回到梁山。

当五百多匹骏马走进金沙滩时,整个梁山都轰动了。卢俊义闻讯赶来,看到这些高头大马,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好马!都是好马!柴进兄弟,你立了大功!”

关胜、呼延灼等马军将领也围着马群转,个个喜形于色。

“这匹!这匹绝对是千里驹!”关胜指着一匹浑身雪白、唯有四蹄漆黑的骏马,“你们看它的肩高,看它的腿型,看它的眼神!这马要是配上好鞍,就是赵云的白龙马再现!”

陆啸也亲自来看马。他抚摸着马颈,对柴进道:“柴进兄弟,辛苦了。这趟北行,不容易吧?”

柴进将一路经历细细道来,说到野狐岭剿匪、秘密马场买马时,众人听得入神。

“这么说,野狐岭那条路,以后咱们可以走了?”陆啸眼睛一亮。

“可以,”柴进点头,“独眼老汉答应,以后梁山的商队过野狐岭,他们寨子提供保护和向导。赵场主那边也说,只要梁山需要,他还能提供战马。”

“好!太好了!”陆啸抚掌,“这不仅是买了马,更是打通了一条商路,结交了北地的朋友。柴进兄弟,你这趟的功劳,不比打一场胜仗小!”

当晚,梁山设宴庆贺。宴席上,卢俊义端着酒碗,对众人道:“有了这些马,咱们的马军,算是真正有了根基!从明天起,我要从各营挑选精壮,组建两千骑兵!一年后,我要让朝廷的禁军马队,在金沙滩前望风而逃!”

众人举杯欢呼。

夜深了,马厩里新来的战马还在不安地嘶鸣。马夫们小心照料着,添草料,梳马毛,检查马蹄。

陆啸独自站在马厩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心中感慨。

这五百多匹马,不仅仅是一支骑兵的开始,更是梁山战略眼光的体现。在朝廷还沉浸在江南平叛的喜悦中时,梁山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北地,开始为未来的大战做准备。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方针。

不急不躁,稳扎稳打。缺什么,补什么;短什么,修什么。等到朝廷反应过来时,梁山已经长成了他们无法撼动的参天大树。

月光如水,洒在马厩的屋顶上。里面,战马渐渐安静下来,偶尔传来几声满足的响鼻。

而在更远的地方,少年营的孩子们已经入睡,筑城工地的灯火还在闪烁,政务堂的书吏们还在加班对账。

这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稳步前进。

而这五百匹北地战马,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涟漪,终将波及整个天下。

陆啸知道,真正的考验快要来了。但在那之前,梁山需要这些马,需要这支骑兵,需要所有能准备的准备。

而现在,至少马的问题,解决了。

下一步,就是让这些马,真正变成能冲锋陷阵的铁骑。

路还很长,但至少,方向对了,步子稳了。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