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九,秋高气爽。梁山泊东岸新平整出的校场上,彩旗招展,锣鼓喧天。五座丈许高的擂台呈梅花状分布,四周搭起观战台,黑压压坐满了人。今天是梁山第一次全军大比武的最后一日,将决出个人武艺和团体对抗的总冠军。
陆啸坐在主观战台上,左右是林冲、卢俊义、关胜等众头领。他望着台下摩拳擦掌的士兵们,眼中带着笑意:“三个月前我说要办比武大会时,还有人觉得这是劳民伤财。如今看来,效果如何?”
林冲笑道:“总头领英明。这三个月的训练量,抵得上从前半年。各营为了在比武中取得好成绩,那是铆足了劲练。您看那边——”他指着东侧列队的前军士兵,“关胜兄弟的前军,为练‘鸳鸯阵’,愣是把一片林子都给踏平了。”
关胜抚须,难掩得意:“林教头的中军也不差。我听说你们为了练骑兵配合,光是战马就累趴下十几匹?”
卢俊义插话道:“二位将军都别谦虚了。要我说,这次比武最大的好处,是让各营看到了彼此的差距。我马军那帮小子,原先觉得自己骑术了得,结果跟呼延灼兄弟的连环马队一比,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正说着,擂台上传来三声鼓响。比武大会总裁判朱武走上中央擂台,手持铁皮喇叭,声若洪钟:“全军听令!梁山第一次全军大比武,最终决赛,现在开始!”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起。
“第一项,个人武艺决赛!”朱武高声道,“请刀、枪、棍、拳四组前三甲登台!”
八名选手从四面登台。这八人是从三千多名参赛者中层层选拔出来的,个个精悍。最引人注目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名叫梁英——正是少年营那个打铁得了第一的孩子。他参加的是刀组,一路过关斩将,竟杀入了决赛。
“梁英那小子,可以啊。”鲁智深坐在观战台上,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洒家记得他三个月前还是个瘦猴,如今这身板,啧啧。”
武松笑道:“师兄您是不知道,这小子在少年营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别人练一个时辰,他练两个时辰;别人吃饭休息,他还在那比划招式。林教头都夸他是块练武的好料子。”
擂台上,刀组决赛开始。梁英的对手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黑脸汉子,名叫赵大虎,是关胜前军的刀术教头,使一口鬼头大刀,势大力沉。
“小子,你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赵大虎咧嘴一笑,“但到此为止了。我让你三招,省得别人说我欺负孩子。”
梁英抱拳:“赵教头,请指教。”话音未落,身形已动。他使的是林冲亲传的“破风刀法”,刀走轻灵,快如闪电。
第一刀,直取中宫。赵大虎横刀格挡,金铁交鸣声中,他脸色微变——这少年的力道,竟不输成人。
第二刀,斜劈肩颈。赵大虎侧身避开,刀锋擦着衣襟掠过,带起一阵寒风。
第三刀,最为刁钻,刀尖上挑,直刺咽喉。赵大虎终于不敢再托大,鬼头刀舞成一团光幕,“当”的一声架住这一刀。
“三招已过!”赵大虎大喝一声,反守为攻。鬼头大刀带着呼啸风声,一招“力劈华山”,当头斩下。
梁英不硬接,脚下滑步,如游鱼般绕到侧面,手中单刀顺势一撩,直取赵大虎肋下。这一下变招极快,台下爆发出惊呼。
赵大虎到底是老手,临危不乱,刀柄下沉,堪堪挡住。两人你来我往,转眼过了二十余招。梁英刀法精妙,但毕竟年轻,气力不如;赵大虎力大招沉,但灵活性稍逊。
打到三十招时,梁英卖个破绽,故意让赵大虎一刀劈空,自己则趁对方重心前移的瞬间,单刀一旋,刀背拍在赵大虎手腕上。
按规则,点到为止。
“刀组,梁英胜!”裁判高声宣布。
台下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少年营的孩子们更是跳起来大喊:“梁英!梁英!”
赵大虎愣了愣,摇头苦笑,拍拍梁英的肩膀:“好小子,后生可畏!我输得不冤。”
梁英擦了把汗,郑重抱拳:“赵教头承让了。若不是您让我三招,胜负还未可知。”
这一幕被观战台上的头领们看在眼里。关胜赞道:“胜而不骄,有武德。这少年,将来必成大器。”
林冲眼中满是欣慰:“这孩子,没让我失望。”
个人项目决赛持续到午时。枪组冠军被卢俊义马军的一个年轻骑将夺得,棍组冠军是鲁智深亲传的弟子,拳组冠军则出自武松麾下。
午饭后,最受期待的团体对抗决赛开始。对阵双方是关胜的前军和林冲的中军。这两个营是梁山的老牌劲旅,平日就互相较劲,这次在团体项目中一路杀到决赛,可谓棋逢对手。
比赛规则很特别:双方各出五十人,在划定区域内进行模拟攻防。每人胸前背后各挂一块木牌,被木制兵器击中木牌者“阵亡”,需立即退出战场。一炷香时间内,剩余人数多者胜。
“林教头,这一场,我可是盼了很久了。”关胜捋着长髯,眼中战意熊熊。
林冲笑道:“关将军,我的中军可不是吃素的。您那‘鸳鸯阵’虽妙,但我的‘三才阵’专克它。”
“那就擂台上见真章!”
鼓声再起,双方队员入场。关胜的前军清一色灰衣,林冲的中军则是黑衣,泾渭分明。两队人马在场地两端列阵,杀气腾腾。
朱武举起令旗:“开始!”
“鸳鸯阵,变!”前军队长一声令下,五十人迅速分成十个小队,每队五人,呈锥形排列。这是陆啸亲自设计的阵法,攻防一体,最适合小规模混战。
“三才阵,起!”中军队长也不示弱,五十人分成三个大组,呈品字形分布。这是林冲结合多年实战经验改良的阵法,讲究互相策应,以守代攻。
双方缓缓接近,在场地中央撞在一起。顿时,木制兵器碰撞声、呼喝声、脚步声混成一片。
观战台上,众头领都站了起来。
“前军左翼突进太快,与中军脱节了!”卢俊义眼尖,看出问题。
果然,前军左翼一个小队冲得太猛,陷入中军包围。虽然奋力抵抗,但双拳难敌四手,五人先后“阵亡”,退出战场。
关胜眉头一皱:“传令,右翼包抄!”
令旗挥动,前军右翼两个小队突然转向,从侧面袭击中军。这一下出其不意,中军右侧阵脚大乱,瞬间“阵亡”七人。
“好!”关胜拍案。
林冲却不慌不忙:“变阵,蛇蟠!”
中军剩余人员突然散开,如长蛇般蜿蜒游走,将前军右翼那两个小队分割包围。前军陷入各自为战的困境。
“关将军的‘鸳鸯阵’厉害,但林教头的临阵应变更胜一筹啊。”呼延灼在一旁点评。
鲁智深看得抓耳挠腮:“过瘾!过瘾!比洒家当年在延安府看的禁军比武还过瘾!”
擂台上,战斗已进入白热化。双方人数都在快速减少。前军还剩十八人,中军剩二十一人。但前军剩下的大多是精锐,中军则有不少是新兵。
“最后一搏!”前军队长高喊,“锥形突击,直取中军核心!”
剩余的前军士兵聚成一个尖锐的锥形,不顾两侧袭扰,直扑中军队长所在位置。这是要擒贼先擒王。
中军显然没料到这一手,仓促间阵型被冲散。前军如尖刀般插入,瞬间“击毙”中军队长和周围五人。
但与此同时,中军两侧人员完成合围,将突入的前军全部“歼灭”。
鼓声三响,时间到。
朱武登台清点人数:前军剩余三人,中军剩余五人。
“团体对抗决赛,中军胜!”
中军士兵抱在一起欢呼,前军虽然输了,但也输得心服口服,双方互相行礼致敬。
观战台上,关胜摇摇头:“林教头,佩服。最后那一手合围,漂亮。”
林冲抱拳:“关将军的锥形突击才叫厉害,若不是我多留了一手预备队,胜负还真难说。”
陆啸站起身,笑道:“二位将军都别谦虚了。这一场,没有输家。前军的勇猛,中军的沉稳,都展现得淋漓尽致。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各营在比武中看到自己的长处和短板,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颁奖仪式在黄昏举行。梁英作为个人武艺总评第一,获得“梁山勇士”金质勋章,晋升为队正,赏银百两。中军获得团体总冠军,授“猛虎营”锦旗一面,全体士兵加发半月军饷。
但最让士兵们激动的,是陆啸宣布的下一项制度。
“从今日起,”陆啸站在擂台上,声音传遍全场,“梁山设立‘战功积分制’!每次比武成绩、训练考核、任务完成情况,都将换算成积分。积分可以用来兑换晋升、赏银、甚至田地!”
他顿了顿,继续道:“积分最高的前十名,无论出身,无论资历,直接进入讲武堂深造,毕业后至少担任都头!连续三年积分前三者,授予‘梁山铁卫’称号,享终身俸禄!”
这话如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士兵们激动得满脸通红,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肯拼,就有出头之日!意味着在梁山,真的可以凭本事吃饭,凭功劳晋升!
“愿为总头领效死!愿为新梁山效死!”山呼声再次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真诚。
夜幕降临时,校场上燃起篝火。士兵们围着火堆,吃肉喝酒,谈论着今天的比武,憧憬着未来的前程。
梁英被一群少年营的孩子们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
“梁英哥,当队正是什么感觉?”
“那一刀你是怎么想到的?太厉害了!”
“听说你要去讲武堂了?能不能带上我?”
梁英被问得不知先答哪个,只是憨笑。他怀里揣着那枚金质勋章,沉甸甸的。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差点被卖掉的孤儿;三个月后,他成了梁山勇士,有了前程,有了希望。
不远处,林冲和关胜坐在一起喝酒。关胜灌了一大口,叹道:“林教头,说真的,我关胜这辈子带过不少兵,但从没见过士气这么高的。你看看这些士兵的眼神——有光,有火,那是真想拼出个前程的眼神。”
林冲点头:“是啊。从前在禁军,当兵的是混日子。在梁山,当兵的是拼前程。这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更高处的山坡上,陆啸和朱武并肩而立,俯瞰着山下篝火点点。
“总头领,这次比武大会,效果远超预期。”朱武感慨,“不仅练了兵,更重要的是凝聚了军心,树立了榜样。”
陆啸却道:“还不够。朱武,你发现没有,今天比武,各营之间竞争激烈,但协作不足。前军和中军那场,若是实战,两边配合再默契些,战果会更好。”
“总头领的意思是……”
“下一次比武,要增加联合演练项目。”陆啸目光深远,“我要的不是一群各自为战的勇士,而是一支如臂使指的军队。个人勇武重要,但团队协作更重要。”
朱武若有所思:“属下明白了。回去就制定新的训练和比武方案。”
夜风吹过,带来山下士兵们的歌声——是陆啸填词的《梁山军歌》:“我们是新梁山的战士,背负着百姓的希望……”
歌声嘹亮,在夜空中回荡。
陆啸望着这景象,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三个月前,这些人还只是乌合之众;三个月后,他们已经初具强军气象。
但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当朝廷大军压境时,当金国铁骑南下时,这些今日在擂台上比武的士兵,将在真正的战场上浴血厮杀。
到那时,今天的比武,今天的勋章,今天的豪言壮语,都将变成支撑他们死战不退的信念。
而这,正是陆啸举办军中竞赛的真正目的——不仅练其技,更要铸其魂。
山下篝火渐熄,士兵们陆续回营。但那一百二十名少年营的孩子,却在校场边列队——他们要加练一个时辰,这是梁英提出的请求。
月光下,少年们挥汗如雨,刀光闪闪。
陆啸看着他们,轻声自语:“快些长大吧,孩子们。等你们长大了,这梁山,就需要你们来守护了。”
夜色渐深,梁山渐渐安静下来。但在每个人的梦中,都有一场关于荣誉、关于前程、关于未来的竞赛,正在悄然上演。
而明天,太阳照常升起,训练照常继续,竞赛照常进行。
在这永不停歇的循环中,一支真正的强军,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