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站在维修竖井口，手电光打向下方。铁梯已经断裂，只剩半截挂在墙上。他回头看了眼林悦和陈宇，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照片。烧焦的边角蹭在指腹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就是这条路。”他说。
医疗兵背着药箱站在后头，呼吸有些急。林悦没说话，只是把枪检查了一遍，别回腰间。陈宇咬着牙，右肩包扎的地方又渗出血迹，但他还是抬手做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
沈墨白率先攀下。脚踩在松动的水泥块上，碎石滚落深处，几秒后才传来闷响。林悦紧随其后，动作轻而稳。陈宇让医疗兵先下，自己最后一个跳下来，落地时膝盖一弯，撑着墙才站住。
通道狭窄，头顶不断滴水。空气里有股发霉的味道，混着金属锈蚀的气息。他们贴着墙往前走，手电扫过两侧，能看到被炸塌的管道横七竖八地堵在路上。
“前面断了。”林悦低声说。
一段钢架桥彻底垮塌，只剩下两根铁梁悬在空中。下面是黑漆漆的空洞，看不清有多深。陈宇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两节炸药，固定在旁边承重柱上。
“我只能清出一条路。”他说，“你们得快点过。”
沈墨白点头。“你引爆后立刻跟上。”
炸药响起时，震动让整个通道都在晃。尘土扑面而来，前方裂开一道勉强容人通过的缝隙。沈墨白第一个冲过去，翻过断口。林悦跟着跃上，转身伸手拉医疗兵。最后一人是陈宇，他跳到一半，左脚踩空，整个人往下滑。
林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他借力翻身上来，喘着气说：“谢了。”
没人回应。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但确实有人在靠近。
“有敌人。”林悦压低声音。
沈墨白挥手示意队伍靠墙隐蔽。五名日军士兵出现在通道另一端，端着枪，慢慢推进。其中一人手里拿着遥控器，拇指按在红色按钮上。
“他们在等信号。”林悦说。
“不能让他们按下。”沈墨白盯着那个遥控器。
他抬起枪，瞄准最前面的士兵。枪响的同时，林悦也开了火。第一轮射击放倒两人，剩下三个立刻趴下还击。子弹打在铁皮上噼啪作响。
沈墨白滚到掩体后，对陈宇说：“扔一个震爆弹。”
陈宇摸出弹药，拉开引信，用力甩出去。爆炸瞬间闪光充斥通道，敌人暂时失明。林悦趁机换位，连开两枪，击中拿遥控器的那人手臂。遥控器掉在地上，被她一脚踢飞。
最后一个士兵试图捡枪，沈墨白冲上去近身搏斗。对方挥刀刺来，他侧身避开，反手拧住对方手腕，夺下武器，顺势将其按倒在地。刀刃插进水泥地，发出刺耳声响。
那人挣扎了一下，不动了。
沈墨白迅速搜身，没发现其他引爆装置。林悦捡起遥控器，递给医疗兵：“收好，别让任何人碰。”
“第七扇门就在前面。”陈宇指着通道尽头。
那里有一道厚重铁门，表面布满划痕。门旁有个控制面板，红灯还在闪烁。
“电磁锁。”林悦蹲下查看，“没断电。”
她试着输入“t-7”，系统发出警报声，红灯闪得更快。
“不行。”她说。
陈宇绕到门后，找到供电线路。“我切断电源，但锁芯可能还会触发警报。”
“试试看。”沈墨白说。
电线被剪断的一瞬，红灯熄灭，但门依旧纹丝不动。陈宇拿出液压钳，卡进门缝用力撑开。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门框开始变形。
“再开一点。”沈墨白说着，伸手钻进缝隙。
他在里面摸索几秒，摸到一个机械卡扣，用力一扳。咔哒一声，门锁松动。三人合力推开铁门，一股浑浊的空气涌了出来。
屋内光线极暗，只有一盏应急灯泛着微弱的绿光。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破布，听到动静猛地抬头。
林悦上前一步，用中文说：“我们是中国人，来接你回家。”
那人嘴唇抖了抖，没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他们的衣服，尤其是沈墨白胸前的臂章。
医疗兵打开急救包，拿出营养针剂。“先给他打一针，补充体力。”
科学家抬起手，想挡一下，但力气太弱，手刚抬到一半就垂了下来。针头扎进皮肤时，他轻轻哼了一声，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我还活着……”他声音沙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天了。”
沈墨白蹲在他面前。“你是谁？”
“姓周……周远山。”他断断续续地说，“生物工程……我在北平研究院……他们抓我来做实验……”
林悦看向医疗兵。“能移动吗？”
“可以，但要小心搬运。长期营养不良，骨头很脆。”
他们用担架把他抬起来。周远山的手一直抓着沈墨白的衣袖，像是怕再被人带走。走出监禁区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张金属床，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
“他们杀了很多人……”他说，“我不该活下来的。”
“你现在安全了。”沈墨白说。
返回的路更难走。原路已被坍塌完全封死，唯一的出口是东侧排水渠。那是一条低矮的水泥管道，常年积水，现在还冒着热气。
“只能爬过去。”沈墨白说。
他带头钻进去，用手清理尖锐的铁片。管道湿滑，每一步都得抓牢墙面。林悦在中间护着担架，陈宇断后。医疗兵背着设备，走得最慢。
周远山躺在担架上，眼睛一直睁着。他看到头顶裂缝透下的光，哪怕只是微弱的一线，也让他忍不住流泪。
“天亮了？”他问。
“快了。”林悦说。
爬到中途，管道突然晃了一下。陈宇喊了一声，脚下一滑，差点摔进积水。他扶住墙，喘着气说：“这地方撑不了多久。”
“加快速度。”沈墨白说。
他们加快动作，终于看到前方出口。晨光从外面照进来，模糊却真实。沈墨白第一个爬出去，伸手接应后面的队员。
当周远山被抬出地面时，所有人都停了几秒。
太阳刚刚升起，天空是淡淡的橙色。风吹在脸上，带着泥土和草叶的气息。没有人说话。
周远山抬起枯瘦的右手，指向东方。他的手指颤抖，嘴角微微动了动。
自由了。
林悦走到担架旁，轻轻掀开周远山的袖口。他的左手腕内侧有一道烙印，数字清晰可见——t-07。
她没说话，只是把袖子慢慢拉回去。
陈宇瘫坐在地上，解开绷带重新包扎肩膀。血还在渗，但他笑了。
沈墨白站在人群后方，望了一眼军火库的方向。那里只剩残垣断壁，浓烟仍未散尽。
他转动手里的钢笔，笔尖在阳光下闪了一下。